梧桐叶响起

教学楼后的梧桐又开始落叶了。

我抱着作业本拐过拐角时，被满地碎金似的阳光晃了眼。林砚之正蹲在树下捡什么，校服外套松松搭在肩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白T恤。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朝我笑了笑，指尖捏着片完整的梧桐叶，脉络在光里看得一清二楚。

“物理老师让找叶脉清晰的叶子，做标本。”他晃了晃手里的叶子，“你作业本借我对对答案？昨天最后一道大题没听懂。”

我把本子递给他，蹲下来和他一起在落叶堆里翻找。风过时，头顶的梧桐叶哗哗作响，像有无数只手在轻轻鼓掌。他的笔尖在纸页上划过，偶尔停顿，侧脸的轮廓被阳光切出一道金边，睫毛很长，垂下来时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里，”他忽然指着我的草稿纸，“辅助线画反了。”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像有片梧桐叶轻轻落了上来，温温的。我猛地缩回手，他愣了一下，耳尖慢慢红了。

后来每次路过那片梧桐，总觉得叶子响得格外清楚。像是在替我们藏着些没说出口的话——比如他借答案时其实早会了那道题，比如我总在那个时间点“恰好”抱着作业本经过，比如那片被他夹在物理笔记本里的梧桐叶，后来我在他课桌缝里见过，叶脉上用铅笔写了个极小的“安”字。

秋天的风还在吹，梧桐叶一片接一片落下来，盖住了脚印，却盖不住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原来有些喜欢，就像这满地落叶，不用谁来提醒，踩上去时，自己就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