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先回了北京，张起灵被黑瞎子带走。

才呆了几天，吴邪和解雨臣因为解连环和吴三省的事吵了一架，随后被他二叔叫回了长沙。

一张崭新的身份证被推过光滑的红木桌面。

照片上的女子黑发如瀑，眉眼深邃带着一丝异域感，眼神平静无波。

姓名栏清晰印着：阿史那月令

“阿史那姓，是南北朝至唐朝时期古突厥大可汗家族的姓氏，”

解雨臣的声音平稳，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在唐朝中后期灭国后多改为汉字单姓‘史’，部分可汗被赐姓‘李’。目前阿史那后裔的姓氏还有阙、默等。”

他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阿宁，窗外的天光勾勒出她恢复了气色的侧脸，七分妖冶，三分矜贵，

“考虑到你这具身体来自东瑜，并不属于唐朝，我查到西南那边有个小家族为了追溯先祖，重新使用了这个姓氏。所以，你还是叫阿史那月令。背景干净，经得起查。”

阿宁拿起那张小小的卡片，冰凉的触感。

她垂眸审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真实谢意的弧度：“多谢。还是小九爷办事靠谱。” 这句称赞发自内心。

解雨臣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交叠，语气带着一丝探究：“身份只是敲门砖。接下来，阿宁小姐有何打算？”

窗外四合院的树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摇曳，将书房分割成明暗两半。

阿宁正坐在光影交界处，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阿宁将身份证收进一个同样崭新材质特殊的防水证件夹内。

她没有直接回答解雨臣，而是反问：“小九爷的渠道，能否帮我查几个人？要快，要干净。”

她报出几个名字和代号，都是她过去在裘德考手下时，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只认钱不认主、能力顶尖且嘴巴够严的老部下。

这些人，是她在“阿宁”死后，唯一可能重新聚拢的力量种子。

解雨臣眉梢微挑，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可以。明天给你消息。” 效率一如既往。

又是几天后。

夜晚。

隐藏在胡同深处的某个不起眼院门，推开后却是震耳欲聋的喧嚣。

汗味、血腥味、劣质烟草味和疯狂的呐喊声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这里是东南亚地下世界的一个角落，充斥着原始的暴力和赤裸的金钱交易。

阿宁换下了那身显眼的异域华服，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皮衣长裤，长发束成高马尾，额间没有珠链，只有冷冽的眼神。

她身后跟着如影随形的黑瞎子，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墨镜造型，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

巨大的八角铁笼内，两名壮汉正在进行着残酷的肉搏，拳拳到肉，鲜血飞溅。

观众席上群情激昂，下注的嘶吼此起彼伏。

阿宁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角落一个卡座。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粗金链的光头大汉，正唾沫横飞地跟旁边人吹嘘着什么。

他叫“疯狗”，曾是阿宁手下负责“特殊安保”和“货物押运”的小头目，以悍不畏死和认钱不认人著称。

“啧，疯狗？这品味，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别致。” 黑瞎子低声在阿宁耳边吐槽，

“听说没跟裘德考做事后，他带着几个兄弟在这片当打手混饭吃，日子过得挺糙。”

阿宁径直穿过拥挤喧嚣的人群，走到卡座前。高跟鞋踩在油腻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疯狗正说到兴头上，被人打断，满脸不爽地抬头：“谁他妈……” 话刚出口，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

他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僵，如同见了鬼，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液四溅。

他身边的几个小弟也瞬间噤声，惊疑不定地看着阿宁。

“宁……宁姐？！” 疯狗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您……您不是……”

蛇沼的事，在裘德考内部不是什么秘密。

阿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没有解释“死而复生”，只是用那清冷熟悉的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噪音：

“阿宁死了。我叫阿史那月令。”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疯狗和他那几个同样惊愕的手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有笔新生意，比你们现在接的这些垃圾，赚得多，也更有意思。做不做？”

疯狗脸上的惊骇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属于亡命徒的凶狠和贪婪。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珠飞快地转动，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冰冷，脸上婴儿肥都没完全褪去，却依旧让他本能感到敬畏的女人。

他不在乎她是人是鬼，他只在乎“赚得多”和“更有意思”。

“做！” 疯狗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脸上挤出近乎狰狞的笑容，

“令姐！您一句话，水里火里，我疯狗跟定了！”

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立刻挺直腰板，眼神变得热切起来。

他们认的不是名字，是那个能带他们攫取更大利益和刺激的“头儿”。

阿宁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话。

她转身，黑色皮衣的背影在混乱的光影和喧嚣中显得异常挺拔。

黑瞎子在她身后，对着还处于亢奋状态的疯狗等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咧嘴一笑，无声地比了个口型：“机灵点。”

随即跟上阿宁的脚步，消失在通往出口的昏暗通道里。

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行驶在深夜的北京街头。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牌飞速掠过，在车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阿宁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逝的城市夜景。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解雨臣发来的另外几个地址和联系人状态。

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如同在下一盘无声的棋。

召集旧部只是第一步。

启动资金、情报网络、新的据点、更隐秘的装备渠道……无数个冰冷的待办事项在她脑中清晰罗列。

“啧，效率挺高啊，阿宁老板。” 开车的黑瞎子透过后视镜看她，“接下来呢？招兵买马，准备跟裘德考那老小子开战？”

阿宁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后视镜里黑瞎子戴着墨镜的脸上，声音平静无波：“第一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指的是她作为“阿宁”时，分散在几个绝对安全账户里的、未被裘德考冻结的“私房钱”，以及她埋藏在世界各地的几处应急物资点。这是她东山再起的真正基石。

“第二步，”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找到阿算的确切位置，评估裘德考现在给他上的‘枷锁’有多重。”

她需要知道，救弟弟，究竟需要付出多少条“命”去试错，才能找到最优解。

“至于裘德考……” 阿宁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会和他有正面冲突的。”

毕竟他真的快死了，早年在中国不知吃了什么邪门玩意儿，据说是古尸肉？

妄求长生，张家人来了都要失忆。

越是临近终点，他越是焦急的想找到解决办法。

此刻他大概已心急火燎地踏上了中国的土地，妄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也许有那么点亲情在吧，倘若真和他面对面对抗，阿宁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她现在对于他，算什么呢？已经死去的女儿？

无耻背叛的下属？

还是已经废掉的棋子？

不管是什么，他对她利用大于真情是真的。

下一个“拜访”的目标信息已在屏幕上锁定。她的指尖微点，稳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