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梧桐巷

林小满在暴雨里摔了第七跤时，终于看清了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墨迹被雨水晕成一团蓝雾，勉强能辨认出“梧桐巷37号”几个字。她扶着墙根站起来，裤腿沾满泥点，像幅抽象画。巷口的老槐树被风扯得哗哗响，几片叶子斜斜砸在她脸上，带着股潮湿的霉味。

“37号……”她念叨着往里走，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打滑，发出狼狈的咯吱声。巷子里的房子都长一个样，灰墙黑瓦，门楣上挂着褪色的红灯笼，被雨打得沉甸甸地晃。

直到看见一扇爬满常春藤的木门，门环是只锈迹斑斑的铜猫，她才停下脚步。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吱呀声惊飞了门檐下的一窝麻雀。

客厅里亮着盏昏黄的吊灯，一个穿藏青色对襟衫的老太太正坐在藤椅上择菜。听见动静，老太太抬起头，眼睛眯成两条缝：“你就是林小姐吧？”

林小满点点头，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晕出一小片深色。“我是来……”

“知道知道，”老太太摆摆手，往厨房喊了声，“阿砚，客人来了。”

里屋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接着一个清瘦的年轻男人走出来。他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有块浅褐色的疤痕。看见林小满时，他手里的茶杯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是我孙子，沈砚。”老太太笑眯眯地介绍，“以后这院子就拜托你们俩照看了。”

林小满愣住了。她明明是来接手奶奶留下的老房子，怎么会冒出个“你们俩”？雨声突然变得很大，敲在窗棂上，像有人在外面急促地叩门。沈砚已经转过身去倒茶，阳光透过雨帘斜斜照进来，在他肩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光影，那道疤痕在光线下若隐隐现。

她忽然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梧桐巷的雨，会把该来的人都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