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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梧桐树下的十年之约

我和陆屿七岁那年埋下时光胶囊,约定十年后一起开启。

九岁那年父亲车祸去世,我随母亲连夜搬离小城,甚至没来得及告别。

七年后高中重逢,他总在走廊堵我:“林晚,你欠我七年。”

我躲进图书馆,却在转身时撞进他怀里。

他捏着我偷藏的薄荷糖轻笑:“小时候偷吃我糖,现在躲着我?”

毕业前暴雨倾盆,他浑身湿透站在我面前:“梧桐树要倒了。”

我们狂奔到童年那棵树下,挖出锈迹斑斑的铁盒。里面是他稚嫩的笔迹:“等我们长大,我要和林晚结婚。”

图书馆午后特有的寂静,被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衬得格外深邃。我正踮着脚尖,指尖费力地够向书架顶层那本蒙尘的《云雀叫了一整天》,指尖几乎触碰到粗糙的布面书脊。

就在这一刻,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带着走廊里阳光余温的气息。一道阴影落在书脊上,也落在我绷紧的手背上。我的心跳毫无征兆地错了一拍,像被无形的手骤然捏紧。某种源自遥远记忆深处的直觉猛地刺破平静,尖锐地扎进神经末梢。

我猛地转过头。

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眼睛里。那双眼,像被时光反复打磨过的深色琥珀,沉淀着太多我无法解读也无力承受的重量。七年光阴足以将一个小男孩拔成挺拔的少年,下颌线条变得硬朗,肩膀也宽阔了,唯有那眼神底处,固执地镌刻着某种穿透岁月的熟悉感,像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我锁死的记忆之门——陆屿。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像只被强光刺伤的穴居动物,猛地向后一缩,撞得身后书架沉闷一响。那本千辛万苦才够到的诗集,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板上,扬起的微尘在斜射的光柱里惊慌失措地舞动。

“林晚。”他的声音响起来,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干燥的梧桐叶在脚下碎裂,“你欠我七年。”

七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精准地楔入我竭力维持的平静假象。七年前那个仓皇逃离的雨夜,父亲骤然熄灭的生命,母亲脸上无声流淌的绝望,以及身后那个永远空落下来的小镇街角……所有被时间强行压入心底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尖锐的棱角瞬间割裂肺腑。

我猛地蹲下身,指尖颤抖着去抓那本诗集。书页锋利的边缘在指腹上划开一道微小的口子,细微的疼痛却尖锐异常。借着低头的动作,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个狭小的、被他气息完全笼罩的空间里挣脱出来,脚步踉跄地冲向最近的出口。身后,那束沉甸甸的目光,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牢牢钉在我的背脊上,穿透衣衫,烙得皮肉生疼。

七年。时间像一把钝刀,缓慢切割着记忆。九岁之前,我的世界是小镇潮湿的青石板路,是父亲自行车后座上颠簸的欢笑,是陆屿家小院里那棵枝叶婆娑的老梧桐树。父亲常指着那浓密的树冠说:“晚晚,你看,梧桐最守时,秋天叶子落得干干净净,春天又准时绿回来,从不叫人失望。”

七岁那年的夏天,阳光毒辣,蝉鸣聒噪得撕心裂肺。我和陆屿蹲在梧桐树巨大的荫蔽下,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父亲找来一个废弃的、洗刷干净的旧饼干铁盒,笑眯眯地递给我们一支笔和几张裁好的纸片。

“来,晚晚,小屿,”他蹲下来,用粗糙的大手揉乱我和陆屿的头发,笑容里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把你们现在最想说的话写下来,写给十年后的自己,或者……写给对方 。埋在这梧桐树下,等十年后再一起挖出来看!这棵老树啊,会替你们守着的,风雨都淋不坏。”他的笑容像穿透梧桐叶隙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我和陆屿身上。

陆屿抓过笔,小脸绷得紧紧的,异常严肃,趴在滚烫的石阶上,一笔一划写得极其用力,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写完后,他飞快地把纸片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铁盒,还警惕地用手捂住,死活不让我偷看。

“小气鬼!”我撇撇嘴,也趴下来,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十年后,我要开一个大大的糖果店!陆屿来吃糖,不用给钱!”写完,郑重其事地放进铁盒。

父亲朗声笑着,帮我们把铁盒盖上,又仔细地缠上几圈透明胶带 。他拿起墙角的小铁锹,在梧桐树盘虬的树根旁选了个地方,挖开一个深坑。我和陆屿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我们的“时光胶囊”放进去,再虔诚地覆上泥土,用力踩实。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我们身上和泥土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拉钩!”陆屿伸出沾满泥巴的小拇指,眼睛亮晶晶的,“十年后,一起挖出来!谁不来是小狗!”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用力勾住他的手指。

父亲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温和的笑容里盛满了阳光。

然而,梧桐树没能守住它的诺言。仅仅两年后,那个秋天的雨夜,急促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家中的宁静。母亲接起电话的瞬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话筒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空洞而绝望的回响。父亲,那个说梧桐最守时的父亲,在深夜下班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永远地留在了冰冷的雨幕里。世界在我九岁的天空轰然坍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带着铁锈味的冷雨。

母亲像一片被狂风撕扯殆尽的枯叶,迅速枯萎下去。葬礼后不久,我们就搬离了那个浸透悲伤的小镇,仓促得如同一次逃亡。没有告别,没有回头。那棵沉默的梧桐树,连同树下埋藏的那个铁盒和童年所有的光,都被永远地遗弃在身后,被七年漫长而灰白的时光所掩埋。

我以为那便是终结。

命运却在我毫无防备的高二开学日,猝不及防地将我推回原点。新班级名单贴在走廊公告栏上,我挤在群中寻找自己的名字,指尖划过冰凉的纸张,目光却猛地被下方一个名字死死钉住——陆屿。

心脏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擂动起来。我猛地抬起头,视线慌乱地扫过周围陌生的面孔。就在走廊尽头,逆着光,一个穿着同样校服、身形颀长的少年正被几个男生围着说笑。光影模糊了他的眉眼,但那侧脸的轮廓,那站立的姿态,像一把生锈却依旧锋利的钥匙,狠狠捅进了记忆最深的锁孔。

是他!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七年前仓皇逃离的狼狈和此刻无所遁形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在他转头望过来的前一秒,我几乎是本能地转身,一头扎进旁边喧闹混乱的人群里,像一尾受惊的鱼,慌不择路地逃开。

从此,躲避陆屿成了我高中生活里最耗尽心力的日常任务。我熟悉所有能避开他所在班级的隐秘路线:绕远路走科技楼后的僻静通道,在食堂拥挤的人潮里提前五分钟溜走,体育课永远选择最不起眼的角落。我甚至能精确计算他从三楼教室走到一楼小卖部所需的时间差。然而,他总有办法突破我精心构筑的防线。他会在早操散场时精准地堵在我回教室的必经楼梯口;会在我值日打扫走廊时,抱着一摞作业本,倚在光洁的瓷砖墙上,目光沉静地看着我;或者像今天这样,出现在图书馆最意想不到的角落。

每一次猝不及防的“偶遇”,他那句“林晚,你欠我七年”都像一句无声的咒语,在我心底反复回响。每一次,我都只能像刚才那样,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将那句沉重的诘问和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一并狠狠甩在身后。

此刻,我一路疾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我冲进教学楼深处那个鲜少有人使用的旧卫生间,反手锁上隔间的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剧烈喘息。狭小空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水汽的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指尖那道被书页划破的小口子还在隐隐作痛。我颤抖着手伸进校服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光滑的小盒子。那是我的薄荷糖,廉价却辛辣的味道,像一剂提神醒脑的强心针。我慌乱地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冰凉刺激的薄荷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尖锐地刺向喉咙,呛得我猛烈咳嗽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我死死咬住下唇,用力闭上眼,试图将那汹涌的情绪连同薄荷的辛辣一起咽下去。然而,脑海中父亲温和的笑脸、梧桐树下稚嫩的拉钩、母亲在搬离时麻木空洞的眼神、以及陆屿那双沉甸甸的琥珀色眼睛……无数画面疯狂交织旋转,最终定格在七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我抱着空空的饼干盒,坐在门廊下,固执地等着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晚晚,别等了……爸爸……回不来了……”母亲嘶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冰冷和无望,时隔七年,再次将我牢牢攫住,冻彻骨髓。陆屿的执着,像一道灼热的光,而我只是一块深埋地底、早已习惯阴冷的石头,本能地只想缩回更深的黑暗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躲得更深,像一只彻底缩回壳里的蜗牛。放学铃一响,我总是第一个抓起书包冲出教室。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的铃声刚落下第一个音符,我已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起来,抱着书包就往外冲。刚冲出后门,斜刺里猛地伸出一条手臂,稳稳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跑什么?”陆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心脏狂跳,不敢抬头。

他绕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我。我垂着头,视线死死盯着他洗得发白的球鞋鞋尖。

“林晚,”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抬头。”

我咬紧牙关,固执地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我眼皮底下。掌心向上,摊开着。一枚小小的、熟悉的薄荷糖,静静地躺在他微湿的掌纹里。那廉价的绿色糖纸,正是我口袋里常备的那种。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涌向了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头顶传来他极轻的哼笑,气息拂过我的发顶,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

“小时候,”他的声音慢悠悠的,像在陈述一个古老而有趣的秘密,“就总偷吃我铅笔盒里的薄荷糖,每次被我发现,就眨巴着眼睛装无辜,跟现在一样。”他顿了顿,指尖捏起那颗糖,轻轻晃了晃,绿色的糖纸在走廊顶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现在呢?躲着我,是怕我再跟你讨糖吃?”

那刻意放轻的调侃语气,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我紧绷的防御外壳。积压了七年的委屈、惶惑、还有那无法言说的巨大悲伤,如同被撬开了一道缝隙的堤坝,汹涌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心防。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视线迅速模糊。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即将决堤的呜咽死死堵在喉咙深处。我猛地推开他拦着的手臂,像一头受惊的小兽,不管不顾地撞开他,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

身后,似乎传来他低低的、模糊的叹息,被淹没在嘈杂的放学人潮里。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放学铃响过很久,走廊里喧闹的人声渐渐散去,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统治着整个世界。我收拾好书包,站在教室门口,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发愁。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猛地从楼梯口冲了上来,脚步沉重地踏在空旷的走廊上,溅起一片水花。是陆屿。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校服衬衫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单薄却挺拔的轮廓。额前漆黑的头发被雨水打成一绺一绺,不断往下淌着水珠,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目光穿过迷蒙的雨汽和空寂的走廊,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图书馆里的沉静,也不是走廊堵人时的无奈或调侃,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带着不顾一切的焦灼。

他几步冲到我的面前,冰凉的雨水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几乎让我打了个寒颤。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尖带着雨水的冰冷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林晚!”他的声音嘶哑,被雨声和喘息切割得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度,“快跟我走!老梧桐树……要倒了!”

“梧桐树”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记忆!七岁那年盛夏的阳光,树下埋藏的铁盒,父亲温暖的手掌,还有那个拉钩的约定……无数画面碎片在惊雷中轰然炸裂!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冰冷的触感和巨大的力量却奇异地拽住了我因震惊而几乎涣散的神志。

那之后,陆屿似乎真的不再刻意堵我。走廊里偶然相遇,他的目光依旧会落在我身上,沉甸甸的,却不再开口。一种微妙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像一层无形的厚障壁。直到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毕业的钟声仿佛已在远处隐约敲响。

那是一个沉闷得令人心慌的午后。天空被厚厚的铅灰色云层严密地覆盖着,一丝风也没有,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教室里弥漫着油墨试卷和汗水的味道,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单调地重复着。我正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上,窗外骤然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瞬间连成一片狂暴喧嚣的水幕。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被他猛地拽着,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教学楼外那片白茫茫的、震耳欲聋的暴雨之中。冰凉的雨水如同无数鞭子,瞬间抽打在身上,校服眨眼间湿透,沉甸甸地贴在皮肤上。眼睛被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脚下是湿滑泥泞的地面。陆屿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像一道沉默而坚定的桅杆,拖拽着我在瓢泼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冰冷的雨水灌进领口,呛进鼻腔,世界只剩下哗啦啦的巨响和我们粗重的喘息。

记忆的碎片在湿滑的脚步和滂沱雨声中疯狂闪回。那条通往老城区的青石板路,在暴雨冲刷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弦上。父亲自行车轮碾过石板的“咯噔”声仿佛还在耳边,却迅速被现实的雨声吞没。拐过最后一个熟悉的街角,老城区那片熟悉的低矮房屋终于撞入视野。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记忆里那片空旷的、承载着我们童年笑声的土坡,在连续数日的暴雨冲刷下,靠近边缘的一大片发生了触目惊心的滑坡!浑浊的泥浆裹挟着断裂的草根和碎石,像一道丑陋的巨大伤疤,狰狞地撕裂了原本平缓的坡面。而坡顶那棵曾经枝繁叶茂的老梧桐树,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惊险的角度倾斜着!它庞大的根系在塌陷的泥土中暴露出来一部分,扭曲盘结,像垂死挣扎伸出的手臂。被雨水浸透的沉重树冠无力地耷拉着,每一次狂风的撕扯都让它剧烈地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彻底坠入下方那片狼藉的泥泞之中!

“树根!埋盒子的地方!”陆屿嘶吼着,声音被风雨撕扯得变了调。他松开我的手,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毫不犹豫地冲向那片仍在缓慢蠕动下滑的、危险万分的塌方边缘!泥浆瞬间没过了他的脚踝。

“陆屿!危险!”我失声尖叫,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

他仿佛没听见,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扑到那裸露的巨大树根旁,正是当年埋下铁盒的大致位置!雨水和汗水混合着从他脸上淌下,他跪在泥泞里,双手疯狂地刨挖着树根下那被塌方冲得松软稀烂的泥土!指甲很快翻裂,混合着泥浆的暗红色血丝不断渗出,又被暴雨迅速冲刷掉。他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地挖着,仿佛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争夺一份失落的珍宝。

“在哪!到底在哪!”他狂乱地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每一次树身剧烈的摇晃,都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他浑身泥水、十指染血、在倾颓的大树下疯狂挖掘的背影,七年来筑起的所有心防,那些逃避、恐惧、自惭形秽的念头,在巨大的冲击下轰然倒塌。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呐喊:不能再逃了!不能再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混杂着滚烫的泪水。我踉跄着冲过去,扑跪在他身边,不顾泥浆的冰冷和污浊,伸出双手,和他一起,疯狂地在那片被雨水泡烂的树根下挖掘!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泥水、尖锐的石子、断裂的根须,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但我们谁也没有停下。冰冷的雨水、滚烫的泪水、还有指缝间渗出的血水,在泥泞中混合在一起。

“这边!再深一点!”陆屿的声音嘶哑地指挥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们像两个在末日废墟里寻找最后希望的疯子,在风雨飘摇的大树下,用淌血的手拼命挖掘着被时光和泥土掩埋的过去。

突然!

我的指尖猛地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带着明显棱角的物体!那触感,穿透了泥泞的冰冷和指尖的剧痛,直抵灵魂深处!

“这里!”我失声尖叫,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陆屿猛地停下动作,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双手像铁钳一样插进泥里。我们合力扒开湿滑粘稠的泥土,一个锈迹斑斑、几乎被泥土完全包裹的方形轮廓渐渐显露出来!

是他!那个蓝罐曲奇的旧饼干盒!虽然被厚厚的红褐色铁锈和板结的泥块覆盖,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那熟悉的形状和大小,瞬间击中了我们!

陆屿猛地将它从泥坑里拔了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他跌坐在泥泞里,背靠着那棵随时可能倾倒的梧桐树,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有那双眼睛,在灰暗的雨幕中亮得惊人。他颤抖着手,用沾满泥血的手指,徒劳地抠着盒盖上被泥浆死死糊住的透明胶带。

我扑过去,从校服湿透的口袋里摸出钥匙串——那上面有一把小巧的折叠剪刀。我用同样颤抖的手,费力青梅竹马重逢 梧桐树下

地剪开那些早已失去粘性、却因泥浆而板结如石的胶带。

盒盖终于被我们合力撬开!

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盒子内部也未能幸免于泥水的侵蚀,里面一片狼藉,褐色的泥浆浸透了底层的纸张。陆屿小心翼翼地将手探进去,指尖在里面摸索着,神情专注而虔诚。他触碰到一张被泥水浸透、却依稀能看出折痕的硬纸片。

他屏住呼吸,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它抽了出来。纸片已经发黄变脆,边缘被泥水染得污浊不堪。他颤抖着,用尚且干净的手背内侧,极其轻柔地拂去上面粘附的泥点。

纸片在我眼前缓缓展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耳边震耳欲聋的暴雨声、梧桐树痛苦的呻吟声、狂风的呼啸声……所有喧嚣都潮水般退去,世界陷入一片真空般的死寂。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残破发黄的纸片上。

上面是铅笔写下的字迹。歪歪扭扭,稚嫩无比,许多复杂的字甚至用拼音代替着,每一笔每一划却都透着孩子气的认真和一种近乎庄重的力量:

“deng wo men zhang da,wo yao he Lin Wan jie hun 。”

那是七岁的陆屿,趴在梧桐树下的石阶上,用尽所有力气写下的“承诺书”。

梧桐树下的十年之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