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桉在走廊尽头等他们，见门开了立刻迎上来，手里还攥着那只黑色耳机，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程旭！你没事吧？”她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微微发皱的衣领上顿了顿，又慌忙移开，“姚主任没为难你吧？”

姚芊秋从后面走过来，高跟鞋的声音把走廊里的寂静敲得粉碎。“他要是连这点事都扛不住，” 她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里带着点冷意，“也不用来实验室了。”

程旭刚要说话，就被梁桉悄悄拽了拽衣角。

她朝他挤了挤眼睛，又飞快地低下头，像只怕被发现小动作的兔子。“芊芊姐，我现在就带他去办入职手续，人事那边说材料都备齐了。”

姚芊秋没应声，转身往办公室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背对着他们说：“明天早上八点，实验室更衣室报道。穿防护服，别穿今天这种破洞牛仔裤——”她顿了顿，声音里终于透出点温度，“让梁桉带你去领装备。”

门关上的瞬间，梁桉长舒一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发梢上的碎金在走廊灯光下晃了晃，“芊芊姐很少主动说这些的，她肯提醒你穿防护服，说明对你印象……还不错。”

程旭看着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想起刚才在培养舱前看到的绿色粉末。“姚部长经常接触那些生物吗？”

“嗯，”梁桉领着他往电梯走，指尖在电梯按键上顿了顿，按了“1”，“芊芊姐负责管理十一层科研部所有的‘克莱因造物’。”

“克莱因……造物？”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程旭微怔的脸。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十五年前母亲的实验报告里……

“就是你刚才见过的生物的总称。”

“之前有次培养舱泄漏，她为了救旁边的研究员，胳膊被黏液溅到过——”她突然捂住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放低声音道，“这话你可别往外说，芊芊姐最讨厌别人提这个……”

……

人事办公室在一楼东侧，窗台上摆着几盆多肉，【其实只是电子屏幕投影出来的】。

负责入职的姑娘递来一份协议，指尖在“保密条款”那页敲了敲：“实验室的所有数据都不能外泄，包括你今天看到的……那些东西。以后上班需要上交手机，用专门的通讯器。我提醒的就这么多。”她朝楼上抬了抬下巴，眼里闪过点好奇，“不过能通过姚部长第一关的，你是这半年来第一个。”

程旭签字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他现在看着协议上 “克莱因造物研究” 几个字，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梁桉在旁边帮他整理材料，见他走神，悄悄把一杯温水推到他手边。“别担心，”她声音压得很低，纸杯壁被她的指尖捏出浅浅的印子，“芊芊姐虽然看着凶，但每次出任务都会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给新人。上次有个实习生不小心碰倒了样本架，还是她连夜帮着重做的实验数据。”

不过他大抵想的不是这些。

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程旭接过工牌，塑料外壳上印着他的照片，下面标着“实验助理”四个字。

梁桉突然“呀”了一声，从包里翻出个小袋子：“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的。”

袋子里装着包番茄味薯片，和他刚才在实验室里想起的味道一模一样。“芊芊姐让我准备的，”梁桉挠了挠头，耳朵有点红，“她说新人第一次见那些东西，晚上容易做噩梦，吃点甜的能好点。”

程旭捏着薯片袋，指尖传来包装袋的脆响。

走廊尽头的电梯又开了，姚芊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拿着件黑色外套，见他们看过来，就把外套往梁桉怀里一塞：“送他到地铁站，外面降温了。”

梁桉接住外套时，程旭看见她突然红了眼眶。

后来在地铁站台上，梁桉才低声说：“那件外套是芊芊姐自己的，去年冬天我在实验室冻感冒，我跟她提过一次‘外套不够厚’，她居然记到现在。”

程旭望着站台对面的广告牌，上面印着妹妹喜欢的偶像。他拆开薯片袋，咬下第一口时，突然听见手机响了 —— 是姚芊秋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明天带点薯片，D-11-0273 对甜味很敏感。”

薯片的脆响混着地铁进站的风声，程旭突然觉得，这个藏着诡异生物的实验室，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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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克莱因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