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蝶生日那天,县城下了场缠绵的小雨。雨丝细得像缝衣线,斜斜地织在空中,把桉树的叶子洗得发亮,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腥气。我提着蛋糕盒走在前面,王晓冉跟在我身边,手里捧着个玻璃罐,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纸蝴蝶——红的是用作业本封面叠的,蓝的来自她的数学练习册,最显眼的那只粉色,是用我给她的樱花信纸折的,此刻正随着她的脚步在罐子里轻轻摇晃。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被一束迎春花冲淡了不少。那是王阿姨早上从路边摘的,嫩黄的花瓣沾着晶莹的水珠,插在个玻璃罐头瓶里,像把星星撒在了床头柜上。王叔叔正用湿巾擦桌子,见我们进来,连忙把蛋糕放在刚擦干净的地方,烛台是临时找的玻璃杯,里面插着十八根细蜡烛,歪歪扭扭地组成“18”的形状。“要是晓蝶醒着,”他声音有点闷,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两圈,“今年该成年了,能考驾照,能自己去看樱花了。”
“姐,你看,”王晓冉把玻璃罐放在病床边的小桌上,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将纸蝴蝶一只一只倒出来。它们铺在白色的桌布上,像突然绽放的一片小花园,“我叠了100只,代表你能活100岁。每只翅膀上都写了字,有‘加油’,有‘快点醒’,还有……”她拿起那只粉色蝴蝶,声音低了下去,“还有‘我替你考市一中’。”
王阿姨靠在窗边,正用手指轻轻拂去迎春花上的水珠,闻言忽然转过身,用手背擦着眼泪笑:“这孩子,净说傻话。100岁哪里够,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看着晓冉考上大学,看着我们桉桉当优秀教师。”
我划亮火柴,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抖了抖,慢慢舔上蜡烛芯。十八点橘黄色的光在雨雾里轻轻摇晃,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暖暖的。“王晓蝶,”我盯着跳动的烛火,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18岁生日快乐。以前总说,18岁要一起去拍写真,穿你最爱的白裙子,化浅浅的淡妆,站在市一中的樱花树下。现在我替你记着呢,等你醒了,我们就去,让摄影师多拍几张,贴满你房间的墙。”
“动了!她手指动了!”王晓冉忽然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们都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落在王晓蝶的手上。只见她蜷缩在被子里的手指,食指微微蜷了蜷,像要抓住什么轻盈的东西,指甲盖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王叔叔的手一抖,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他慌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急促。
护士很快跑进来,看着监护仪上平稳跳动的曲线,又翻看了王晓蝶的眼睑,忽然笑着转过身:“生命体征比以前稳定多了,手指能动说明神经在恢复,是好兆头!你们多跟她说说话,刺激刺激她,说不定哪天就给你们个大惊喜。”
蜡烛烧到了底,蜡油一滴一滴落在蛋糕上,像凝固的眼泪。我切了块蛋糕,芒果酱在奶油上晕开漂亮的橙黄色,是王晓蝶以前最爱的味道。我把叉子举到她嘴边,明知道她吃不了,却还是固执地停在那里:“尝尝?我特意让老板多加了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