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佩碎裂的瞬间，凌绝只觉一股尖锐的刺痛从腕间炸开，顺着经脉直冲识海。银辉消散的刹那，他仿佛听见李月瑶的一声短促惊呼，随即被无边的死寂吞噬。
“看来你的小情人已经出事了。”赵峰把玩着手中的黑色令牌，令牌上的骷髅头纹路在幽暗的密道出口泛着绿光，“凌师兄，你说你好好的天才不当，非要掺和这些陈年旧事，何必呢？”
他身后的外门弟子齐齐上前一步，每个人的瞳孔都透着诡异的灰黑色，显然已被魔气操控。这些人中有几个曾在演武场嘲笑过凌绝，此刻却像提线木偶般，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僵硬笑容。
凌绝缓缓握紧拳头，混沌灵力在丹田内疯狂翻涌。他能感觉到，同心佩的碎末并未完全消散，那些银辉渗入皮肤，竟与镇源玉的气息产生了共鸣。古玉在怀中散发出淡淡的暖意，将那股刺痛压下了几分。
“是你对她下的手？”他的声音冷得像断魂谷的寒冰，每个字都带着凌冽的杀意。
赵峰像是听到什么趣事，拍着大腿笑道：“是又怎样？李月瑶那小丫头片子，仗着师父宠爱就敢查三百年前的旧事，早就该死了！要不是看在她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早在你筑基那天，她就该跟她爹娘一样，变成尸煞的养料！”
“你说什么？”凌绝猛地抬头，眼中血丝暴涨。
“怎么？不知道啊？”赵峰故意拖长语调，像是在欣赏猎物的痛苦，“三百年前死在断魂谷的，可不只有修士。你那位好师姐的爹娘，就是当年被玄阳老狗亲手推下血池，用来喂养噬魂珠的祭品！”
话音未落，凌绝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将混沌灵力凝聚在双拳，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砸向赵峰。
“找死！”赵峰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连忙祭出青锋剑格挡。然而上品法器在混沌灵力面前，竟如纸糊般脆弱。只听“咔嚓”一声，青锋剑应声而断，凌绝的拳头毫无阻碍地落在他胸口。
赵峰如遭重击，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在地，口中喷出的鲜血里混着破碎的内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眼中满是恐惧：“你……你的灵力怎么会……”
凌绝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一步踏出，踩碎了他手中的黑色令牌。令牌碎裂的瞬间，周围那些被操控的弟子突然僵住，眼中的灰光迅速褪去，露出迷茫的神色。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对刚才的所作所为毫无记忆。
凌绝没有理会他们，走到赵峰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李月瑶在哪？”
赵峰咳着血，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晚了……她已经被送到血池了……哈哈哈……玄阳老狗筹谋三百年，就是为了用她的心头血，净化噬魂珠的戾气……你救不了她……谁也救不了她……”
他的笑声越来越凄厉，突然猛地咬住舌尖，一股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不过片刻，赵峰的身体便僵硬下来，双眼圆睁，竟已是气绝身亡。
“自绝经脉，灭口吗？”凌绝看着他冰冷的尸体，心中寒意更甚。他转头看向那些恢复神智的弟子，“你们可知血池在哪？”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圆脸弟子颤声道：“我……我听赵师兄提过一次，好像在青云峰的禁地，藏书阁最底层的密室里。”
凌绝瞳孔骤缩。藏书阁是宗门重地，顶层是玄阳真人的观星台，底层竟是禁地？他想起陈婆婆守在古籍库，想起那些常年锁着的书架，原来所有的秘密，都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多谢。”凌绝话音未落，身形已消失在密道出口。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运转混沌灵力，沿着青云峰的峭壁向上攀爬。天蚕法衣在体表流转着淡淡的灵光，化解着山风的阻力，几个起落便来到藏书阁后方的悬崖。
这里有处不起眼的通风口，是他之前帮陈婆婆搬运古籍时偶然发现的。凌绝屏住呼吸，从通风口钻了进去，落入一条狭窄的石缝。石缝尽头是道暗门，门上刻着与断魂谷石碑相同的镇魂符咒。
镇源玉突然从怀中飞出，贴在暗门上。古玉散发出的金光与符咒产生共鸣，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退向两侧，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夜明珠，照亮了脚下蜿蜒的血河。河水呈暗黑色，表面漂浮着无数残缺的魂魄，发出凄厉的哀嚎。
“这就是血池？”凌绝心中震撼。他能感觉到，这些魂魄中蕴含着精纯的灵力，显然都是修为不低的修士，其中几道气息，竟与宗门记载中三百年前失踪的长老隐隐相合。
顺着血河往前走，前方渐渐传来诵经声。那声音苍老而诡异，夹杂着某种邪恶的咒语，听得人神魂发颤。
凌绝悄悄探出头，只见前方是座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悬浮着枚人头大小的黑珠，正是噬魂珠。珠子周围环绕着九道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分别钉在九个石台上，每个石台上都躺着个气息奄奄的修士，李月瑶赫然在列！
她躺在最靠近噬魂珠的石台上，白衣上沾满了血迹，手腕处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石台的凹槽流入血河，被噬魂珠缓缓吸收。玄阳真人站在珠下，手持一柄青铜匕首，正在低声吟唱着什么。
“还差最后一步……”老道士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狂热，“只要融入纯阴之血，噬魂珠就能转化为定魂珠，三百年的罪孽，终于可以了结了……”
“住手！”凌绝怒吼一声，纵身跃入石室。
玄阳真人猛地回头，看到凌绝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决绝取代：“凌绝？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放开她！”凌绝祭出镇源玉，古玉悬浮在头顶，散发出的金光逼得噬魂珠周围的黑气连连后退。石台上的修士们在金光的照耀下，痛苦地呻吟起来，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
“你不懂！”玄阳真人激动地挥舞着匕首，“这是唯一的赎罪方式！三百年前我为了夺取噬魂珠，害死了太多人，月瑶的爹娘……烈火门的长老……还有这些被炼成血奴的弟子……只有净化噬魂珠，才能让他们安息！”
“用她的命来赎罪，这就是你的道？”凌绝怒不可遏，“你可知她一直把你当亲爷爷看待？你可知她为了维护你，宁愿自己承受魔气侵蚀？”
他手腕一翻，将陈婆婆留下的银杏叶掷了出去：“陈婆婆早就看穿了你的阴谋！她一直在暗中保护月瑶，就是为了阻止你这疯狂的计划！”
银杏叶落在地上，突然化作一道金光，显出陈婆婆的虚影。老妇人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痛心：“玄阳，回头吧。三百年了，你还没明白吗？罪孽不是靠一条无辜的性命就能洗刷的。”
玄阳真人看着虚影，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婆婆……我……”
就在此时，噬魂珠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黑光，将整个石室笼罩。那些刚刚消散的黑气重新凝聚，化作无数狰狞的鬼影，扑向石台上的修士！
“不好！噬魂珠要失控了！”陈婆婆的虚影急呼，“它吸收了太多怨气，已经彻底魔化了！”
玄阳真人脸色煞白，猛地扑向李月瑶，想要拔掉她身上的锁链。然而那些锁链突然收紧，勒入她的皮肉，涌出更多的鲜血。
“月瑶！”凌绝目眦欲裂，运转全身混沌灵力，化作一柄灰色长剑，斩向锁链！
“叮”的一声脆响，长剑与锁链碰撞，竟被弹了回来。凌绝这才发现，这些锁链竟是用修士的脊椎骨炼制而成，上面刻满了引魂符咒。
“必须毁掉噬魂珠！”陈婆婆的虚影越来越淡，“用镇源玉的金光，配合你的混沌灵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凌绝没有犹豫，将镇源玉握在手中，纵身跃向噬魂珠。古玉在他掌心剧烈发烫，仿佛要燃烧起来。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黑珠的瞬间，玄阳真人突然挡在他面前。
“让我来。”老道士的声音平静下来，眼中再无狂热，只剩下释然，“这是我的罪孽，理应由我了结。”
他不等凌绝反应，猛地扑向噬魂珠，将自己的丹田狠狠撞在黑珠上！金丹破碎的瞬间，爆发出的青色灵力与镇源玉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石室顶部！
“月瑶，对不起……”
“凌绝，照顾好她……”
玄阳真人的声音在光柱中渐渐消散，他的身体化作点点青光，融入噬魂珠内。黑珠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黑气迅速褪去，露出温润的白色光泽，竟真的转化成了定魂珠！
锁链失去力量，纷纷断裂。凌绝连忙冲到石台上，将李月瑶抱入怀中。她的身体冰冷，气息微弱，手腕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月瑶？醒醒！”凌绝将混沌灵力渡入她体内，却被一股阴寒之气阻挡。
陈婆婆的虚影指着定魂珠：“用它！定魂珠能温养神魂，或许能救她！”
凌绝抱起李月瑶，伸手去取定魂珠。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珠子的刹那，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记忆碎片——有玄阳真人年轻时抢夺噬魂珠的疯狂，有李月瑶爹娘临死前的嘱托，有陈婆婆三百年如一日的守护，还有……他自己婴儿时期，被遗弃在乱葬岗的画面。
画面的最后，是个模糊的身影，将镇源玉塞进他的襁褓，轻声道：“活下去，解开混沌灵根的秘密……”
“啊！”凌绝痛呼一声，抱着李月瑶踉跄后退。定魂珠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石台上的修士们在白光的滋养下，渐渐恢复了神智。
陈婆婆的虚影看着定魂珠，叹了口气：“三百年的恩怨，终于落幕了。”她的目光落在凌绝身上，带着一丝复杂，“孩子，你的路还很长，混沌灵根的秘密，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险。”
虚影渐渐消散，只留下一枚玉简落在地上。凌绝捡起玉简，上面记载着关于混沌灵根的只言片语，提到这种体质并非天生，而是人为改造的结果，与上古时期的一场浩劫息息相关。
“人为改造？”凌绝心中巨震，难道自己的身世，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怀中的李月瑶突然轻轻呻吟了一声，睫毛微微颤动。
“月瑶！”凌绝连忙低头查看，只见她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我……我还活着？”
“嗯，你没事了。”凌绝心中一松，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眶竟有些湿润。
定魂珠的白光笼罩着两人，温暖而祥和。血河渐渐干涸，露出底下洁白的玉石，那些残缺的魂魄在白光中化作点点星光，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凌绝抱着李月瑶走出石室，发现外面已是深夜。青云宗的弟子们举着火把四处搜寻，显然是察觉到了禁地的异动。陈婆婆站在藏书阁门口，看到他们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都结束了。”老妇人轻声道，“玄阳真人用最后的修为净化了噬魂珠，也算是……求仁得仁。”
凌绝沉默地点点头，抱着李月瑶往小院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噬魂珠的风波虽然平息，但混沌灵根的秘密，还有自己的身世之谜，才刚刚开始。
怀中的李月瑶轻轻抓住他的衣袖，低声道：“凌绝，不管你是谁，我都……”
“我知道。”凌绝打断她，语气坚定，“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远处的天际，乌云散尽，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但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悄然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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