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里的光
九月的风已经带了凉意，可许愿安走到座位旁时，后背却莫名发紧——前几天凳子上的胶水还没彻底洗干净，浅灰色校服裤上留了块淡印子，像块没擦干净的污渍。
她下意识顿了顿，刚想弯腰检查凳子，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指尖轻轻敲了敲凳面。是周熠，他比平时早到了十分钟，校服袖口还沾着点外面的露水，手里攥着张湿纸巾：“我看过了，干净的。”
许愿安松了口气，刚坐下，就看见周熠把自己的桌垫推了过来——是块浅蓝色的棉垫，边缘绣着小小的星星，“以后你用这个，要是再粘到东西，桌垫能挡一下。”他说话时耳尖有点红，怕她多想，又补充道，“我妈新买的，我用着有点大。”
许愿安捏着桌垫边缘，棉线的温度传到指尖，心里暖烘烘的。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隔天早自习，麻烦就又找上了门。
那天她想从桌洞拿晨读的语文课本，手刚伸进去，就触到个冰凉软滑的东西，还带着细细的腿在掌心爬。“啊！”她猛地缩回手，指尖的触感还在，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笔都扔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有几个同学探头看过来，眼神里藏着看热闹的意味。周熠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他没问怎么了，直接弯腰，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铺在许愿安的桌洞前，然后伸手进去，快速摸出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只深褐色的甲虫，还有一条塑料假蛇，蛇身缠着银色的亮片，在晨光下晃得人眼晕。
“谁干的？”周熠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手指捏着塑料袋的边缘，指节都泛了白。江屿这时也从后排冲过来，一把抢过塑料袋，直接扔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然后转过身，盯着后排几个女生：“前几天粘凳子，今天放虫子，有意思吗？高三了还玩这种小学生把戏！”
那几个女生立刻低下头，有人攥着笔杆，有人抠着课本边角，没人敢应声。许愿安看着周熠紧绷的侧脸，心里又委屈又有点慌，她拉了拉周熠的衣角：“算了，可能是别人不小心放错了……”
“不是不小心。”周熠打断她，转头时眼神软了些，他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剥了糖纸递给她，“我已经跟班主任说了，她会调走廊的监控。”
果然，午休时班主任就把那几个女生叫到了办公室。许愿安趴在桌上，没心思睡觉，周熠坐在旁边，把自己的错题本摊开，却没做题，只是时不时用胳膊肘碰她一下，像在安慰。江屿则在旁边转来转去，嘴里念叨着：“肯定是那几个女生，上次我就看见她们盯着你桌洞看……”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开了。那几个女生红着眼圈走回来，领头的女生走到许愿安桌前，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在你凳子上涂胶水，也不该放虫子……”
许愿安抬头，看见女生眼眶红红的，手指还在发抖，突然就没了脾气。她想起之前在走廊上，看见这几个女生围着周熠问数学题，周熠说“我得先帮安安看错题”，当时她们眼里的失落；想起运动会时，她给周熠递水，这几个女生转身走开时的背影。
“没事了。”许愿安接过纸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对不起”，还有几处被眼泪打湿的印子，“高三时间紧，我们都好好复习吧。”
周熠站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那几个女生说：“以后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安安，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从那以后，周熠的“检查任务”更细致了——每天早上，他会先掀开许愿安的凳子看有没有胶水，再伸手进桌洞摸一圈，确认没异物才让她坐下；晚自习放学，他会绕路陪她走回家，那条路路灯多，人也少，他会把她的书包往自己肩上挪，手里攥着她的钥匙扣，和她的那个“安”字钥匙扣碰在一起，发出轻轻的响声。
有次周末，许愿安在图书馆做题，遇到道很难的数学题，皱着眉咬笔头。周熠凑过来，刚想给她讲，就看见之前道歉的女生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本练习册，犹豫着不敢过来。
“你等我一下。”周熠对许愿安说，然后起身走过去，接过女生的练习册，指着其中一道题，耐心地讲了起来。女生听得很认真，偶尔抬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敌意，多了些不好意思。
等周熠走回来，许愿安笑着问：“你怎么还帮她们讲题啊？”
“她们只是嫉妒，又不是坏人。”周熠帮她把笔帽盖上，“而且，多个人一起进步，不是更好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你觉得，因为我们的约定，你要受委屈。”
那天傍晚，江屿拿着三张奶茶券跑过来，拍在桌上：“走！请你们喝奶茶！庆祝咱们三个这次模考都进了年级前十五！”
许愿安看着手里的奶茶券，又看了看身边笑着的周熠和江屿，突然觉得，高三的压力好像没那么重了。那些针对她的小插曲，像一阵小风雨，可风雨过后，有周熠的守护，有江屿的撑腰，还有他们一起定下的大学约定，这些都像一束束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又一次模考成绩出来时，许愿安看着成绩单上的“年级第二”，忍不住转头看周熠——他是年级第一，比她多了三分。
“差三分啊。”周熠凑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下次我少错一道选择题，就能跟你更近一点了。”
许愿安的脸瞬间红了，她捏着成绩单，故意说：“谁要跟你近啊？下次我要超过你！”
“好啊，我等着。”周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尖，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默契地笑了。
江屿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却把自己的化学笔记推过来：“行了行了，别腻歪了！赶紧看看错题，下次咱们三个一起冲年级前十！”
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三张年轻的脸上，也洒在那张叠在一起的成绩单上。鲜红的分数记录着他们的进步，而那些藏在桌垫、草莓糖和奶茶券里的温暖，正陪着他们，一步步走向那个藏在芦苇钥匙扣里的、关于大学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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