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图书馆三楼的玻璃窗,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菱形光斑。苏晚晚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视线越过书页边缘,落在斜前方的背影上。
林煜欢正低头抄笔记,侧脸的线条被阳光描得很淡,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握笔的姿势还是老样子——食指关节微微凸起,笔杆在虎口处转出半圈弧度,那是高中时她总笑话的“像握毛笔”的姿势。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笔尖一顿,抬头时正好撞上她的目光,苏晚晚慌忙低头,铅笔在纸页上划出道歪斜的线,耳尖却比笔记本上的夕阳红更烫。
其实是从上周的实验课开始不对劲的。那天她蹲在器材室找游标卡尺,后脑勺忽然被轻轻敲了下,回头就看见林煜欢举着把尺子,挑眉笑:“沈玥瑶同学,你再往柜子里钻,就要变成标本了。”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递来的纸巾传来,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是她随口提过“喜欢图书馆旧书区味道”后,他换的那款洗衣液。
后来发现,他总在食堂排队时,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后第三个位置。轮到她打饭时,阿姨刚说“糖醋里脊没了”,身后就传来他的声音:“我这份给她吧,我今天想吃青菜。”餐盘递过来时,她看见他米饭上卧着的溏心蛋,是她高中时总抱怨“食堂煮太老”的那种流心程度。
昨晚小组讨论到十点,她抱着电脑往宿舍走,路灯忽然灭了。正摸黑掏手机时,头顶飘来片阴影——林煜欢举着手机手电筒跟上来,光照在她脚前的台阶上,他自己半边身子陷在暗处:“怕黑还走这么快?”风吹起他的卫衣帽子,露出里面印着的乐队logo,是她大二时在朋友圈发过“想去看现场”的那个地下乐队。
此刻他忽然起身接水,经过她座位时,脚步顿了顿。她听见他拉开椅子的声音,余光里,他把保温杯放在她手边,杯壁上凝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刚接的温水,”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你上次说喝冰美式胃会疼。”
沈玥瑶低头拧开杯盖,水汽氤氲了镜片。忽然发现杯底沉着几颗枸杞,是她上次痛经时,在医务室抱怨“红糖太甜”后,他第二天带来的那种宁夏枸杞。抬眼时,正撞见他低头翻书,阳光落在他脖颈的小痣上——那颗痣她高中时在后排偷偷数过,总觉得像猎户座的某颗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第三排书架第三层,有你要的《植物分类图鉴》。】后面跟着个小猫叼书的表情包,是她去年生日时,在空间发过的同款。
她合上书往书架走,指尖刚碰到书脊,头顶就落下道阴影。江翊站在她身边,伸手抽出那本书,指尖擦过她的手背:“上次看见你在扉页写‘想拍银杏叶标本’,这周末去后山?听说那里的银杏黄了。”他指尖点在某页,上面夹着片压平的枫叶,叶脉清晰得像他给她讲题时,在草稿纸上画的受力分析图。
风从窗口钻进来,吹乱她的刘海。他伸手替她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她闻到他袖口的味道,忽然想起高中散伙饭那天,他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说“以后有事找我”,手里攥着的毕业纪念册上,她的照片旁边,被他用铅笔描了个小小的笑脸。
原来有些心动,从来不是突然发生的。是他记得她所有细碎的喜好,像收集标本一样,把那些被她自己都忘了的瞬间,小心翼翼地收在时光里,等某天她回头,才发现早已攒成了漫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