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钥猫的尖叫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温清晏耳膜发疼。他下意识将小猫往怀里按了按，目光死死锁在云鹤真人那张诡异的脸上——那些血色纹路正顺着颧骨往眼角蔓延，如同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每动一下，周围空气里的腥气就浓重一分。
“师父……怎么会是您？”顾卿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流风剑在她手中剧烈震颤，剑穗上的银铃发出慌乱的脆响。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朵一小朵暗红的花。
云鹤真人（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存在）缓缓抬起手，掌心腾起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翻滚。“师父？”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的阴冷让温清晏脊背发凉，“卿尘，你该叫我‘引路人’才对。毕竟，是我帮你看清了青云宗的虚伪。”
“您在胡说什么！”顾卿尘猛地提剑前刺，剑尖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取云鹤真人面门，可就在即将刺中的瞬间，她的手腕突然一软，流风剑擦着对方的肩头划了过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温清晏看得清楚——她下不去手。
“啧啧，还是这么心软。”云鹤真人侧身避开剑锋，指尖在顾卿尘手腕上轻轻一点。顾卿尘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三步，捂住手腕的地方迅速浮现出一层黑霜。“你以为玄阳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要把你藏在藏经阁？他是怕你发现真相——你爹娘根本不是死于妖兽暴动，是被青云宗的长老们亲手杀的。”
“你闭嘴！”顾卿尘的眼睛瞬间红了，灵力不受控制地暴涨，周身的空气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她爹娘的事是她心底最深的疤，当年宗门对外宣称是护送秘籍时遭遇妖兽袭击，只有玄阳真人和云鹤真人知道内情，却都对细节讳莫如深。
“我闭嘴？”云鹤真人摊开手，掌心的黑雾突然化作一面水镜，镜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一群穿着青云宗服饰的修士围着一对中年夫妇，为首的正是当时还年轻的玄阳真人，而那对夫妇的面容，分明与顾卿尘有七分相似。“你自己看，他们发现了锁灵塔的秘密，就必须死。玄阳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有‘钥匙’的气息，想等你成年后用来开启塔顶的封印罢了。”
温清晏的心猛地一沉。锁灵塔的钥匙？守钥猫在他怀里突然躁动起来，爪子不安地扒拉着他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顾卿尘死死盯着水镜，嘴唇咬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不可能……玄阳师伯待我如亲女，您更是从小教我剑法……”
“待你如亲女？”云鹤真人嗤笑，“那他为什么在你十六岁生辰那天，偷偷在你汤里加‘锁灵散’？那药能压制你体内的血脉之力，让你永远成不了真正的‘钥匙’。可惜啊，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你会在藏经阁找到《流风剑谱》残卷，更没算到你会遇到这个小子。”
他的目光突然转向温清晏，那双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贪婪。“乱脉诀的传人，破妄眼的持有者，还有守钥猫……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温清晏突然明白了什么。“锁灵塔的钥匙，不止一个？”
“聪明。”云鹤真人赞许似的点头，掌心的黑雾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守钥猫是‘启’，顾卿尘是‘承’，而你，温清晏，是‘转’。三样凑齐，才能打开塔顶的‘轮回封印’。”
轮回封印？温清晏脑中闪过系统之前弹出的提示——【检测到特殊区域：锁灵塔（封印状态），关联任务：轮回之秘】。难道所谓的轮回之秘，就藏在塔顶？
就在这时，顾卿尘突然动了。
她没有再犹豫，流风剑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线，直取云鹤真人的咽喉。这一次，剑锋上凝聚的灵力带着决绝的杀意，连空气都被劈开一道细微的裂痕。“不管你是谁，占据我师父的身体，就该死！”
“冥顽不灵！”云鹤真人眼中黑雾暴涨，侧身避开剑锋的同时，五指成爪抓向顾卿尘的心口。他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尖利，上面布满了与结界相同的血色符文。
温清晏岂能让他得手？青云剑嗡鸣着出鞘，青色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精准地斩向云鹤真人的手腕。“你的对手是我！”
“铛”的一声脆响，青云剑与黑色爪尖碰撞在一起，迸射出刺眼的火花。温清晏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这云鹤真人的实力，竟然比之前遇到的所有无脸人加起来都要强！
“乱脉诀虽然精妙，可惜你修为太浅。”云鹤真人冷笑一声，另一只手突然拍出，黑雾化作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温清晏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顾卿尘的流风剑如同灵蛇出洞，精准地刺中巨蟒七寸。黑雾凝聚的蛇身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化作点点黑屑消散在空中。“清晏，左后方！”
温清晏借着提醒的空档迅速转身，果然看到两个无脸人正从侧后方偷袭，黑袍下伸出的骨爪带着浓郁的死气。他来不及多想，运转乱脉诀强行催动灵力，青云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青色光盾。
“砰砰”两声闷响，光盾剧烈震动，温清晏被震得连连后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乱脉诀的反噬越来越严重，丹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眼前发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温清晏低声对顾卿尘道，眼角的余光瞥见锁灵塔大门缝里露出的几双眼睛——那几个幸存的青云宗弟子吓得瑟瑟发抖，却没人敢出来帮忙。“他在拖延时间，肯定还有后手。”
顾卿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一边格挡着云鹤真人的攻击，一边急声道：“锁灵塔底层有个密道，能直通塔顶！你带着他们从密道走，我来拖住他！”
“不行！”温清晏想也不想就拒绝，“你现在灵力紊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走一起走！”
“没时间了！”顾卿尘突然发力逼退云鹤真人，趁机塞给温清晏一块刻着云纹的玉佩，“密道入口在东侧第三块地砖下，用这个玉佩能打开。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一定要阻止他们开启封印！”
她说完，突然转身冲向云鹤真人，流风剑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竟然隐隐有了自爆的迹象。“师父，若您还有一丝神智，就看看您教我的最后一剑——流风·归墟！”
“疯丫头！”云鹤真人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他显然没料到顾卿尘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就是现在！
温清晏咬了咬牙，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一把抓过守钥猫，对着锁灵塔大门喊道：“里面的人都跟我走！”
几个幸存的弟子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从门缝里挤出来，为首的是个面生的年轻弟子，吓得脸色惨白，抓着温清晏的衣袖瑟瑟发抖：“温师兄，顾师姐她……”
“别废话！想活命就跟上！”温清晏没时间安抚他们，攥紧玉佩冲向东侧的地砖。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气浪将他掀得一个趔趄，他回头瞥了一眼，只看到漫天飞舞的剑光和黑雾，根本分不清谁占了上风。
“顾师姐！”年轻弟子哭喊着想要回去，被温清晏一把拽住。
“走！”温清晏低吼一声，将玉佩按在第三块地砖上。
地砖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缓缓向侧面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洞的通道，里面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
“进去！”温清晏将几个弟子推了进去，自己正要跟上，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云鹤真人的怒吼：“拦住他！”
紧接着，两道黑影从黑雾中冲出，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直取他的后心！
温清晏瞳孔骤缩，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守钥猫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化作一道碧绿色的闪电，狠狠撞在两个黑影身上。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守钥猫像被巨石砸中般倒飞回来，撞在温清晏胸口。他接住小猫，发现它碧绿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
“守钥猫！”温清晏心头一紧，这只从他穿越过来就一直跟着的小猫，竟然在关键时刻替他挡了一击。
两个黑影趁机扑到近前，黑袍下伸出的骨爪带着死亡的气息。温清晏眼中血丝暴涨，抱着守钥猫纵身跃入密道，同时反手一掌拍在通道机关上。
地砖开始缓缓合拢，最后关头，他看到云鹤真人站在爆炸后的烟尘里，黑袍破烂不堪，胸口插着半截流风剑的碎片，而顾卿尘的身影，却消失在了漫天黑雾中。
“卿尘！”
地砖彻底闭合，将所有声音和光线隔绝在外，密道里只剩下浓重的黑暗和几个弟子压抑的啜泣声。
温清晏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胸口剧烈起伏。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守钥猫，小家伙气息微弱，金色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襟。更让他心惊的是，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不知何时变成了刺眼的红色：30:00。
而且，屏幕下方多出了一行新的提示：
【警告：守钥猫生命力急速流失，“启”之钥匙濒临破碎。】
【警告：检测到宿主与“承”之钥匙联系中断，可能已发生不可逆事件。】
【最终任务更新：抵达锁灵塔顶，在倒计时结束前重新封印“轮回之眼”，否则世界线将发生崩塌。】
轮回之眼？那是什么？
温清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守钥猫，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锁灵塔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宝藏，而是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潘多拉魔盒。
密道深处，隐约传来水滴落在石头上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而在那黑暗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发出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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