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世闻言,立刻上前几步,凑近床边,仔细查看千奈的情况。
当她看清千奈苍白如纸的脸庞和那狰狞的伤口时,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紫色眼眸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心痛。
她动作轻柔地掀开覆盖在千奈身上的薄被,小心翼翼地掀开衣角,露出了侧腹那个依旧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
“千奈……”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前这孩子的惨状,远比她想象的更触目惊心。
一旁的愈史郎盯着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别开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个……笨蛋!”语气凶狠,却掩盖不住那底下深藏的难过·。
“致命伤吗?真是可怕的伤口。”半晌,愈史郎发问道。
蝴蝶忍轻轻摇头,指尖精准地点在伤口边缘一处细微但不容忽视的异样上。
“不,并非绝对致命。”
她声音清晰,带着医者的严谨,“它看起来确实恐怖,位置也极其凶险。
“但很幸运的是,避开了重要的脏器。所以,这里才会——”
她的指尖划过那圈极其微弱的粉嫩新生组织。
“它在愈合。虽然缓慢到几乎难以察觉,但这确实是生命仍在挣扎的迹象。”
“我认为,千奈在承受了伤害后,她的身体为了对抗这巨大的创伤,启动了一种……类似于‘假死’或者说‘深度休眠’的自我保护机制。”
“她将几乎所有的生命活动和能量,都集中用于修复这个最核心的创伤,导致外在的生命体征微弱到近乎消失,造成了‘死亡’的假象。”
蝴蝶忍看向珠世,“珠世小姐,您觉得呢?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珠世直起身,来这里的路上,她就听说了千奈牺牲的全过程,既然千奈现在还没有消散,那或许千奈还有活着的可能。
再结合蝴蝶忍的猜测与她刚才的观察,珠世对于蝴蝶忍的话表示赞同。
“很有可能。而且,我有听说伤口是‘慢慢转移过来’的,这很可能也是关键。”
“为了避免瞬间承受导致立刻崩溃,血鬼术选择了一种渐进式的承担方式。”
“这虽然延长了她的痛苦和修复期,但也给了她的身体一个缓冲和适应的机会,避免了瞬间的细胞崩解。”
“也就是说,千奈现在还有救,是这个意思吧?”
“嗯,现在来看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是真的吗?!珠世小姐!千奈她……真的还有救吗?!”
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插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众人回头,只见炭治郎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后半段的关键对话。
他快步冲到珠世面前紧紧盯着她,完全无视了旁边愈史郎“喂你小子离珠世大人远一点啊!”的瞪视,脸上混合着狂喜与不敢确信的惶恐。
珠世看着少年眼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期盼,犹豫了一瞬。
她深知给予希望后又让人失望的残酷,但面对这双眼睛,她无法说出否定的话。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存在这种可能性。”
“不过,”蝴蝶忍适时地开口补充,“这只是基于现有观察的推测,我们无法保证她一定能醒来,也无法确定具体需要多久。”
“可能很快,也可能……非常漫长,甚至最终也没有进展。炭治郎,你们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她话音刚落,门口又传来两声惊呼。
“哎!?千奈会醒过来!?”善逸的声音尖得几乎破音。
“真的吗!?”伊之助也挤在门框边,头套下的眼睛瞪得溜圆。
蝴蝶忍看着不知何时也聚集过来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一丝包容的笑意:“哎呀,就知道瞒不住你们。”
“谢谢!谢谢珠世小姐!谢谢忍小姐!”
炭治郎已经激动得眼眶发红,他用力地鞠躬,声音带着哽咽。
自从得到这个答复后,他整个人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
虽然每天训练结束后,他依旧会雷打不动地跑来病房,坐在千奈床边低声说些近日发生的琐事。
但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愁绪终于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等待。
“千奈,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
当千奈重新拥有模糊的意识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只有虚无。
她感到有些奇怪,但记忆的碎片随之涌入——呼啸的列车,猗窝座恐怖的重拳,以及她最后时刻,毫不犹豫发动血鬼术,将那致命的冲击导向自身的决绝……
“啊……是这样吗?”她在意识中喃喃,“我现在……是死了吗?”
“唉,这里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啊。”
她尝试着向前走,但无论走多久,周围依旧是凝固般的漆黑,时间与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疲惫感袭来,她不再徒劳探索,索性坐了下来。
反正出不去,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她开始放任思绪飘散。
她想到了炼狱大人即将被贯穿的那一瞬,自己内心的挣扎——“最后还是挡下了呢。”
明明她的任务,不允许她在此刻终结。
“不过,”她又试着往好的方面想,“在未来的战斗里,如果能多保留炼狱大人这份强大的力量,说不定……真的能扭转战局呢?”
思绪如同潮水,将她带回到从未来降临至今的点点滴滴。
初遇伊之助时的狼狈,在灶门家那温暖如春的两年,选拔试炼中与善逸的相遇,觉醒血鬼术时的无措,柱合审判时的紧张,还有与许多人共同拥有的、那些闪闪发光的回忆……
“不想结束啊……”一种强烈的眷恋从心底涌起,“我还想……再和大家在一起啊。”
无限列车上那个过于美好的梦境,如果能成真就好了。
那样的话,大家一定都能获得幸福吧。
“千奈,你的任务是回到过去,并且阻止炭治郎鬼化。”任务目标再次清晰地回响在脑海。
“……抱歉啊,愈史郎大人,我好像……没做到。”
浓重的愧疚感包裹了她。“对不起,明明距离完成任务还有好长的路,我却先倒下了……”
记忆的角落里,一段对话悄然浮现。
那是还在未来保护所时,她曾不安地问祢豆子姐姐:“祢豆子姐姐,万一……我的任务失败了呢?”
“失败了的话……没关系啦!谁都会失败的!失败了就说明是任务太难了嘛!千奈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啦!”祢豆子姐姐当时是这么开朗地回答的。
而创造她的愈史郎大人,则用他惯常的、看似不耐烦却隐含深意的语气说:“失败?你不用考虑这些。能做到哪一步是哪一步。任何微小的改变,都会对未来造成巨大的影响。”
“啊……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走马灯吗?”
千奈恍然,“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啊。”
就在她沉湎于回忆之海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穿透了这片死寂的黑暗。
“……奈……”
?什么声音?
“.......千奈......”
有人在叫我?是谁?
“......千奈,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眼前的漆黑,突然被一道细微的光亮刺破。那光芒很弱,却无比清晰,伴随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熟悉的呼唤声。
……是炭治郎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千奈几乎是本能地,朝着那道光亮的方向,用尽力气奔跑起来。
那光芒越来越盛,逐渐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将那个呼唤她的声音,变得愈发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