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离开锻刀铺时，日头已过正午。街面上的人多了起来，叫卖声、车轮声混在一起，暖融融的风裹着食物的香气扑过来。

　　千奈摸了摸肚子，想起珠世早上说的“回来路上可以吃点东西”，脚步便往街角那家飘着豚骨香的拉面店拐去。

　　拉面店是个小小的棚子，帆布帘上印着“一拉面”两个字，被风掀得猎猎响。

　　老板是个圆脸的中年男人，正站在灶台后颠勺，白色的热气裹着浓郁的汤香漫出来，把棚子染得雾蒙蒙的。

　　“人好多。”此时正是饭点，店里几乎坐满了人。

　　“哟，小姑娘，哎呀真不巧，没桌子了，你先等等啊。”老板洪亮的声音响起。

　　“啊好的好的——”

　　“唔姆！我可以和这位少女拼桌！”

　　千奈顺着声音转头，只见邻桌一个橙发少年正回头朝她挥手，发梢在暖光里泛着明亮的光，身穿的羽织像团燃烧的火焰。

　　……炼狱家的？

　　之所以能认出来全是靠那种独特的发色与眉毛。

　　在保护所里千奈曾见过炼狱父子，不仅发色一模一样，就连眉毛都一模一样，可谓是等比例放大。

　　听鬼杀队队员说，之前的炎柱炼狱杏寿郎在一次任务中光荣牺牲了。

　　现在，眼前的人，既不是爱喝酒的炼狱槙寿郎，也不是有些体弱的炼狱桃寿郎，而是当代炎柱——炼狱杏寿郎。

　　不妙，为什么在这里会遇到柱啊。

　　“嗯？少女，快来坐啊！”杏寿郎热情地朝千奈挥手。

　　马上离开会不会显得更可疑？反正现在是早上，而且还喷了珠世大人给的药水，杏寿郎应该发现不了她是鬼吧。

　　“谢谢你，先生。”千奈坐在杏寿郎对面。

　　“不必客气！”炼狱杏寿郎笑得爽朗，“我叫炼狱杏寿郎，你呢？”

　　“我叫千奈。”

　　“嗯！真是个好名字！”

　　“啊哈哈……你的名字也是。”

　　“那么小姑娘，吃点什么？”多亏点单救了她，不然也不知道这场尴尬的对话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嗯……我看看，这么多种类啊？豚骨的好像很好吃，啊这个貌似也……”

　　在经过艰难的抉择后，千奈最终选择了味增叉烧拉面。

　　“嗯！好巧！我点的也是这个！”

　　他们的对话就进行到这里，本来就是素不相识的两人，可聊的话题也没有多少。

　　千奈偷偷朝杏寿郎望去，不得不说炼狱家真的都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好像猫头鹰。

　　“你们的面来咯！”老板把两碗叉烧拉面放在千奈面前，溏心蛋颤巍巍地卧在面上，海苔片被热气熏得微微卷曲。

　　“嗯！我开动了！”

　　话音未落，面条已被他吸得“呼噜”作响，滚烫的汤溅在鼻尖也不在意。

　　正当千奈也夹起一筷子面条准备吃时，就听到杏寿郎那爽朗的声音——“好吃！”

　　怎么说呢，真是有感染力的声音，杏寿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惹得周围的人回头看，老板也放声大笑：“好！好吃就好！”

　　由于一直在担心药水是不是失效了以及害怕杏寿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千奈只是机械地扒拉着饭，希望能快点吃完回去。

　　“……？”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

　　千奈抬起头，发现杏寿郎已经吃完了，此时正盯着她看。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唔姆！千奈，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在吃饭途中想别的事会让饭的美味变少！”

　　杏寿郎学着千奈的样子皱起眉头，“你看，像这样——如果被饭看见的话，自己都会自动地变成不好吃的饭！”

　　啊？他在说什么？

　　千奈被杏寿郎突如其来的话噎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少年的眉梢扬得高高的，眼睛亮得像灶膛里跳动的火苗，话带着热烘烘的真诚。

　　“饭是很重要的东西啊！”杏寿郎又强调一句，“千奈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啊，好，谢谢你……”千奈抬头时，他已经掀起帆布帘，橙红色的羽织在风里划出道亮眼的弧线，很快消失在人潮里。

　　“呼……”千奈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果然身为鬼，在柱的面前还是感觉到很有压力啊。

　　她又把注意力放到拉面上。

　　这次没再想药水，没再怕被发现，只专注地感受着面条的筋道、汤的醇厚。味增的咸鲜裹着叉烧的油脂香，烫得舌尖发麻，却让人忍不住吸得更快。

　　“好吃！”学着杏寿郎的样子，千奈也小声说了句。

　　回到医馆时，珠世正坐在药架前碾药，愈史郎在核对账本，笔尖还悬在纸页上。

　　“珠世大人，愈史郎。”千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愈史郎抬头：“回来了？新刀订好了？”

　　“嗯，五天后取。”千奈走到珠世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刚才在拉面店……遇到鬼杀队的柱了。”

　　“柱？”珠世停下碾药的动作，抬眼看向她，“他没发现什么吧？”

　　“应该没有。”千奈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瓶，“我喷了您给的药水，他好像只觉得我吃饭时分心了。”

　　她把杏寿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感觉是个很热情的人。”

　　珠世放下药碾，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柱的嗅觉和感知都远超常人，幸好有带药水。”

　　“嗯，还好没被发现。”

　　愈史郎在一旁哼了声：“这下知道怕了？以后出门别老想着吃，多盯着点周围。”

　　“我没有老想着吃……”千奈小声反驳。不过下次外出的确该警觉些。

　　五天后取刀时，铁匠递来的长刀比千奈想象中更称手。刀鞘是靛蓝色，刀刃薄如蝉翼，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辉。

　　“试了三次才成。”铁匠擦着手上的铁屑，“你要的‘利’，得配这种淬过特殊矿石的钢。”

　　千奈握住刀柄，轻轻一抽。刀身出鞘的瞬间，竟带起声细微的嗡鸣。

　　她转身往医馆走，长刀悬在腰间，步伐比来时稳了许多。街面上的叫卖声依旧热闹，暖融融的风裹着食物香扑过来，但这一次，千奈的目光里没有了慌乱，只有愈发清晰的方向。

　　离两年之期，又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