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檐角的冰棱早就化尽了。

　　千奈蹲在院子里翻土时，指尖能触到土里的暖意——春天是真的来了。

　　“千奈姐姐，快来看！”祢豆子举着个竹篮跑过来，篮底铺着层新采的野泽菜，“今天的菜比昨天多好多！”

　　千奈刚直起身，就听见葵枝在廊下喊她们：“过来歇会儿，喝碗凉茶。”

　　葵枝用布巾擦着手，目光落在千奈身上时，带着春日阳光似的暖意：“雪化透了，山路该好走了。”

　　“”千奈要是想起家人在哪，让炭治郎送你去？”

　　千奈端碗的手猛地一顿。

　　凉茶里的茶叶晃了晃，映出她瞬间发白的脸。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该说什么？

　　没想到当初只是随口一说的来历此刻却成为了催命符。

　　“母亲。”

　　炭治郎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刚从后山劈柴回来，肩上扛着的柴捆还在往下掉碎渣。

　　“千奈可能还没头绪呢。”他放下柴捆，顺手拍掉裤腿上的草屑。

　　“再等等吧，让她自己慢慢想。”

　　祢豆子立刻拽住千奈的胳膊，眼睛亮闪闪的：“就是呀！千奈姐姐要是不想走，就一直住在这里嘛！”

　　竹雄和茂也跟着起哄：“对呀对呀，千奈姐姐，我们还想和你一起玩！”

　　千奈看着眼前七嘴八舌的笑脸，指尖攥紧了粗陶碗的边缘，勉强挤出个笑容：“谢谢你们……我……我再想想。”

　　夜深了，家人都睡熟了，榻榻米上传来祢豆子均匀的呼吸声。

　　千奈悄悄起身，推开拉门走到院子里。

　　她摸出随身带着的的小木牌，炭治郎写的“千奈”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在想什么？”

　　千奈吓了一跳，木牌差点从手里滑落。

　　转头看见炭治郎端着两碗麦茶站在廊下。

　　“没、没什么。”她慌忙把木牌塞回口袋里。

　　炭治郎在她身边坐下，把一碗麦茶递过来。

　　温热的茶碗拿在掌心里，他轻声说：“白天母亲说的话，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千奈低头盯着碗里的茶叶，它们沉在碗底，像些说不出口的心事。

　　沉默了很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说：“我没有家。”

　　炭治郎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千奈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碗沿，“父亲……只见过一个月。后来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些话半真半假，她只是人造鬼，并没有父母。

　　所谓的“父亲”，不过是创造出她的愈史郎罢了。

　　她也的确从未有过“家”，从未感受过亲情，只是把“被培养”的过往换成了“被遗弃”的遭遇。

　　她想起第一次被炭治郎抱回家时，他身上的木炭味混着阳光的暖；想起葵枝往她碗里添饭时，周围漫延的饭香味；想起祢豆子拉着她的手说“我们睡一起”时，掌心的温度。

　　这些都是她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难怪……”炭治郎忽然低声说。

　　千奈抬头看他。

　　“第一次在雪地里捡到你时，”他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我好像闻到了说谎的味道。但现在想想，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对吗？”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很亮，没有怀疑，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理解。

　　千奈的眼眶突然热了。

　　她别过头，望着树上的新芽，声音有点发颤：“我是不是……很麻烦？”

　　“怎么会。”炭治郎的声音很坚定，“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多双碗筷总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她，认真地说，“千奈要是愿意，就当这里是家吧。”

　　家吗？

　　她是带着任务来到这里的，这些天的相处，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要是可以，她真的很想这样一直下去。

　　千奈攥紧手里的陶碗，温热的茶水晃出细小的涟漪，映着她泛红的眼眶。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没错，还有点时间，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就先这样，让她成为炭治郎他们的“家人”吧。

　　“谢谢你。”

　　第二天，炭治郎去给葵枝说明了千奈的具体情况，恳求葵枝能同意千奈住在家里，葵枝同意了。

　　“所以，就是这样，千奈以后就成为灶门家的一员了。”

　　炭治郎将家庭成员都聚到一起，和他们说明了情况。

　　“好耶！我又可以和千奈姐姐一起睡了！”

　　“我们多了个姐姐哎！”花子伸着手要千奈抱：“千奈姐姐，欢迎成为我们的家人！”

　　千奈觉得，心里有块地方，正被什么东西悄悄焐热，像冰雪初融的山涧，开始汩汩地冒起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