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的冷光洒满了会议室,橘沁棠紧攥着马克笔的手指关节泛起苍白。投影屏上的启昀朗用激光笔点在插画方案上,那道红点像是一只不安分的萤火虫,在“人物表情细节”几个字间来回游走。“面部线条过于僵硬,缺乏情感流动。”他的声音低沉冷静,袖口滑下时露出腕表的一抹金属光,那冰冷的光泽与记忆中的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曾在樱花树下笑得无忧无虑的男孩,早已被时间打磨得棱角分明。
铅笔尖重重敲击草稿纸,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炭灰簌簌掉落。“总监的审美标准还停留在十五年前的儿童画水平?”她的语气如霜刃,刺耳却掩不住喉间隐约的涩意。启昀朗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猎人捕捉到了猎物的破绽。散会后,他单独留下了她,将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那是她渴望已久的国际童书合作项目。
“为什么选我?”她盯着合同上那一行钢笔签名,“启昀朗”三个字锋利刚劲,和当年潦草道歉信里的字迹截然不同。男人倚靠在桌边,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胎记,像是悬挂在心口的一滴未落的泪。“因为你的风格最契合这个项目的内核。”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但在她低头签字的瞬间,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几分探究:“或者,是因为我想看看你撕毁的画,究竟少了一块什么。”
心跳骤然一顿,她猛然抬头时,只来得及瞥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西装褶皱像一道迅速愈合的伤口。第二天,茶水间传来同事小声议论:“听说周砚上周给沁棠送了盒樱花标本,他可是市场部出了名的猎手……”玻璃杯里的咖啡轻微晃动,涟漪荡开,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掌心,那处浅淡的疤痕仿佛被重新唤醒。
周砚的出现如同精心设计的一幕戏码。午休时,他总会在插画部门口徘徊,递来的咖啡杯口印着一个卡通笑脸,与启昀朗冷硬的腕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沁棠,今晚有插画师聚会,一起去放松一下?”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袭来,竟让她恍惚间闻到了小时候启昀朗校服上淡淡的樱花香气。就在她准备拒绝的时候,启昀朗抱着文件经过,目光在周砚的手腕短暂停留,然后落到她攥着咖啡杯的手指上。那眼神透彻如X光,直直刺穿了她表面的镇定,触碰到她心底深处那道久远的裂痕。
项目推进陷入僵局时,周砚的陷害悄然而至。合作方突然提出指控,称她的作品涉嫌抄袭某经典童话角色,证据链条严密到让人毛骨悚然。橘沁棠坐在会议室里,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显示屏上两张画作的投影阴影重叠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就在这时,启昀朗推门而入,将一叠泛黄的资料狠狠甩在桌上——是周砚三年前涉及抄袭案的匿名举报信。“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他的话音冷冽如刀,周砚脸色青白交错,最终狼狈退场。
会议结束后,启昀朗在走廊拦住了她,递给她一张印着樱花暗纹的纸巾。“当年转学……”他开口,却又闭上嘴,喉结滚动间似乎吞下了满腔难以言说的苦涩。橘沁棠看着他腕表下的旧伤疤,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雨夜的墨痕——那些被雨水冲刷的痕迹,像极了彼此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深夜,闺蜜林夏的声音通过电话炸响:“你还在死撑什么?那个启昀朗明摆着是在帮你拆周砚的局!”窗外樱花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斑驳得像一层薄纱。橘沁棠指尖摩挲着锁骨下方自己画上去的假胎记,那是她用来自我封印的标记。而此刻,那道封印的裂痕正悄然渗出陌生的温热,像是某种久违的情绪开始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