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京城的第三日,太和殿上气氛肃杀。萧弈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寒刃扫过阶下的文武百官。案上堆放着从太湖带回的证据——李德全的信件、假红绣鞋里的明细、苏州知府的供词,以及秦风加急送来的水牢调查报告。
“瑞王谋逆,罪证确凿,众卿可有异议?”萧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阶下一片寂静,无人敢言。瑞王党羽早已被清洗,剩下的官员或噤若寒蝉,或暗自庆幸。
萧弈拿起一份奏折,缓缓念道:“瑞王赵珩,勾结外戚,私藏兵器,意图颠覆社稷,更涉先皇驾崩一案,罪无可赦。朕决定——”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将瑞王削去王爵,废为庶人,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
岭南乃烟瘴之地,流放至此与死刑无异。众人心中一凛,却无人敢反对。
“其家眷女眷,”萧弈的声音更冷,“凡年满十二者,一律没入军中为妓,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阶下传来几声抽气声。将宗室女眷充为军妓,已是极重的惩罚,可见萧弈对瑞王的恨意之深。
沈清瑶站在殿侧,听着这道旨意,指尖微微发凉。她想起李贵妃的妹妹,那个疯癫的妇人,若还活着,恐怕也要落得如此下场。权力之争,从来都是以鲜血和泪水铺就。
“还有涉事官员,”萧弈继续下令,“苏州知府虽死,仍需追责,家产抄没,家人流放三千里。刑部尚书、户部侍郎……凡与瑞王有牵连者,不论职位高低,一律株连九族,即刻执行!”
“株连九族”四字如惊雷般炸响,几名与瑞王有旧的官员顿时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侍卫上前拖拽时,他们的哭喊求饶声在大殿里回荡,却只换来萧弈冷漠的眼神。
沈清瑶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她知道,这是萧弈在肃清朝堂,也是在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只是这铁腕之下,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要枉死。
旨意宣读完毕,萧弈看向沈清瑶:“沈清瑶,你在太湖查案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沈清瑶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女不敢求赏,只盼陛下能彻查先皇驾崩真相,还家父与李贵妃一个清白。”
“朕答应你。”萧弈点头,“秦风已在柳嬷嬷儿子处找到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瑞王毒杀先皇的过程,还有太子与瑞王合谋的证据——太子早已被秦风在京城郊外擒获,此刻正在天牢待审。”
沈清瑶心头一震,原来太子早已落网。
“账本还提到,你母亲当年是为了收集瑞王罪证才假意依附,并非真心归顺。”萧弈的声音柔和了些,“沈夫人也是忠烈之人,朕会为她正名。”
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沈清瑶眼眶一热,屈膝跪下:“谢陛下!”
退朝后,沈清瑶随萧弈来到御花园。春桃早已在园中等候,见了她忙上前:“小主,柳侍卫在偏殿等着呢。”
柳嬷嬷的儿子叫柳明,是个憨厚的年轻人。见到沈清瑶,他立刻跪下:“小人见过沈小姐。这是嬷嬷让小人好生保管的东西,说等时机到了交给您。”他递过来一个锦盒。
沈清瑶打开锦盒,里面是半块海棠玉佩——与她袖中那半块正好拼成完整的一朵海棠。还有一封信,是母亲的笔迹,上面写着:“瑶儿,娘对不起你。当年为查先皇死因,不得不假意投靠瑞王,更连累你父亲惨死。太子手中的半块玉佩,是他当年为拉拢我所赠,切记不可信他。若娘未能回来,账本便是最后的希望。”
原来如此。沈清瑶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泪水终于滑落。母亲的良苦用心,她今日才懂。
“太子如何处置?”沈清瑶抬头问萧弈。
“谋逆大罪,当赐死。”萧弈看着她,“但他毕竟是朕的儿子,朕会赐他全尸。”
沈清瑶沉默点头。这场风波,终于要以太子的死画上句号。
几日后,太子被赐毒酒,瑞王被押往岭南,涉事官员尽数伏法。京城的血腥味渐渐散去,百姓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阴谋从未发生。
沈清瑶站在沈家旧宅的庭院里,看着满园盛开的海棠花,手中紧握着那枚完整的海棠玉佩。春桃在一旁收拾行李:“小主,陛下让您搬进宫住,您真的不去吗?”
“不去了。”沈清瑶摇头,“这里才是我的家。”
她想起萧弈昨日的挽留,他说:“留在宫里,朕会护你周全。”可她知道,皇宫不是她的归宿。经历了这一切,她只想守着沈家旧宅,过些安稳日子。
远处传来秦风的声音,他已从太湖回京,正向她走来。沈清瑶转身望去,阳光洒在他身上,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
“沈小姐,都办妥了。”秦风拱手道,“瑞王在流放途中病逝,那些女眷也已按旨意处置。柳明已辞去东宫侍卫之职,回江南老家了。”
“辛苦你了。”沈清瑶微微一笑。
秦风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若有需要,沈小姐随时可找我。”
他转身离开后,沈清瑶望着满园海棠,轻轻抚摸着玉佩。这场始于太湖迷雾的风波,终于尘埃落定。瑞王伏法,太子毙命,先皇的冤屈得以昭雪,父母的清白得以恢复……所有的伏笔都已揭晓,所有的阴谋都已破灭。
只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生死,或许是看透了太多人心。
风吹过海棠树,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她的发间。沈清瑶闭上眼,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往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再有惊心动魄的查案,不会再有刀光剑影的厮杀,但她知道,那些在迷雾中挣扎过的日夜,那些为真相牺牲的人,会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
而她,将带着这份记忆,守着沈家的海棠,平静地走下去。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