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孔内侧有螺旋状划痕。”陆沉的声音从卫星电话里钻出来,混着雨打信号塔的噼啪声,“不是暴力破坏,是用特制工具拧动锁芯,制造反锁假象。”苏砚凑近细看,锁孔深处嵌着半片黄铜碎屑,与地毯上那枚纽扣的材质一致。“凶手在我们中间。”她抬眼,六双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闪烁,像困在笼子里的兽。
卫星电话的电流声里混着暴雨的咆哮,陆沉的声音像从水底浮上来:“苏砚,注意锁孔边缘的金属毛边,这种螺旋角度需要特制的三棱螺丝刀,不是普通家庭会有的工具。”
苏砚从证物袋里拿出镊子,夹起那半片黄铜碎屑对着光看。碎屑边缘有细微的齿轮纹,与地毯上那枚纽扣的背面完全吻合:“陆沉,这东西来自凶手身上的纽扣,他拧动锁芯时用力过猛,蹭掉了一小块。”
书房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沈知遥下意识摩挲着左手绷带,珍珠手链在腕间滑出细碎的声响:“不可能。”她的指甲掐进掌心,“这山庄的锁是十年前定制的,钥匙只有我和哥哥各一把,怎么可能……”
“不一定需要钥匙。”苏砚打断她,目光扫过书桌上的台灯,“用硬度相当的黄铜制品当辅助工具,配合特制螺丝刀,完全可以从外部拧动锁芯。”她顿了顿,看向陈默敞开的工具箱,“比如,一枚刻着符号的纽扣,和一把三棱螺丝刀。”
陈默的帽檐猛地往下压了压,左手悄悄按在工具箱边缘。苏砚注意到他手腕的勒痕颜色很深,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捆绑过:“我只是来修电路的,不懂什么开锁。”他的声音很闷,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但你懂解剖,对吗?”温晴突然开口,手指绞着发间的深绿色丝线,“昨天你问我颈动脉的解剖位置,说想写篇关于‘精准刺杀’的小说——可你明明是个电工。”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与刚才那个怯懦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左臂的烧伤疤痕在灯光下扭曲成狰狞的形状。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塑封袋,里面装着枚同样的黄铜纽扣:“这是我在林墨当年住的房间找到的。”他的指尖在符号上颤抖,“她失踪前一晚,曾拿着这个纽扣问我:‘如果一个人欠了七条命,该用什么还?’”
“七条命?”苏砚看向周明诚,老人正用手帕捂着嘴,指缝间漏出的咳嗽声很响,“周老先生,十年前沈知远的实验,是不是涉及七个人?”
周明诚的肩膀垮了下去,手帕上的血点洇得更大了:“是。”他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七个精神病人,被他骗来做药物测试,最后都……没撑过去。林墨发现了真相,想报警,结果……”
赵玥突然站起来,白大褂的下摆扫过书桌,带落了沈知远的日记本。最新一页写着:“温晴的血型与第七号匹配,下周开始准备。”旁边画着个潦草的“∮”,墨迹还没干透。
“第七号就是我姑姑。”赵玥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她的病历上写着RH阴性血,和温晴一样。”她突然指向沈知遥,“而你,沈女士,十年前的实验报告上,有你的签名。”
窗外的雷声轰隆作响,信号塔的灯光在雨幕里忽明忽暗。陆沉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苏砚,查一下他们的鞋子。暴雨天不可能没人出门,凶手鞋底一定沾着后山的红土。”
苏砚的目光扫过众人的鞋:沈知遥的高跟鞋鞋跟嵌着红土,江野的工装靴缝隙里卡着草屑,陈默的马丁靴边缘有新鲜的泥痕,温晴的帆布鞋沾着深色污渍,周明诚的皮鞋鞋底纹路里藏着细小的沙粒——只有赵玥的白球鞋干干净净,像是从未出过门。
“有意思。”苏砚收起镊子,将黄铜碎屑放进证物袋,“所有人都有嫌疑,又都像在掩饰什么。”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暴雨的腥气涌进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地下室冰柜周围的气味一模一样。
“陆沉,”苏砚对着听筒说,“凶手不仅在我们中间,他还知道十年前的所有秘密。更可怕的是,他很清楚我们每个人的弱点,正在一步步把我们逼疯。”
话音刚落,整座山庄突然陷入黑暗。备用发电机没启动,只有卫星电话的屏幕还亮着,映出六张模糊的脸,在黑暗中像六尊沉默的雕像。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接着是张妈的凄厉的尖叫,很快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