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揉碎的棉花糖，黏在香樟树的叶片上。周念安抱着两杯热豆浆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白色卫衣的袖口沾了点露水，她数着二楼的窗口，直到第三扇窗亮起暖黄的灯。沈知意推开楼道门时，白色帆布鞋踩过露水打湿的台阶，发梢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卷，手里攥着件叠好的薄外套。“加了糖的。”周念安把其中一杯递过去，指尖故意蹭过对方的手背，看沈知意耳尖泛起薄红，像被晨光吻过的草莓，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软了几分：“今天降温，你怎么不多穿点？”

食堂的玻璃窗蒙着层水汽，周念安用指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相机，镜头对准沈知意喝粥的侧脸。瓷勺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响，沈知意舀起半勺白粥，吹了吹才递到周念安嘴边：“烫。”周念安张嘴接住时，舌尖触到对方微凉的指尖，像触到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薄荷糖。“今天摄影社要去拍晨雾，”她舀起一勺豆浆往沈知意嘴边送，“你的长焦镜头能拍出雾里的教学楼，像水墨画。”沈知意张嘴接住时，睫毛上沾着的热气凝成小水珠，在晨光里闪得周念安心跳漏了半拍，低头时看见自己的粥碗里，沈知意悄悄埋了颗剥好的茶叶蛋。

课间十分钟总显得格外短暂。周念安趴在桌上，看沈知意在笔记本上画构图草图，笔尖在纸页上划出细碎的响。晨光从窗棂斜切进来，在沈知意的发顶镀上层金边，周念安数着她耳后新生的绒毛，突然发现那截白皙的脖颈上，有颗比米粒还小的痣。“这里的光影不对，”她伸手覆在沈知意手背上，一起转动铅笔勾勒线条，“逆光时人物边缘要留光晕，像你上次拍我的那样。”沈知意的指尖微微一颤，铅笔在纸上晕出个小小的墨点，像颗藏在草稿里的心动。周念安盯着那个墨点笑，没说自己其实早就注意到，沈知意画的每幅草图里，总有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镜头后。

放学的铃声刚响，周念安已经把沈知意的相机包甩到肩上。两人手牵手穿过香樟道，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指尖交握的地方沁出薄汗，却谁也不肯先松开。路过篮球场时，赵阳故意把球往这边扔，周念安眼疾手快地挡开，球砸在地上弹起，溅了赵阳一裤脚泥点。“幼稚。”她拉着沈知意往前走，听见身后传来林悦的笑声，混着篮球落地的闷响，像首热闹的背景乐。沈知意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塞进周念安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时，她轻声说：“上周你帮我抢回被抢走的相机，也是这个姿势。”周念安含着糖笑，原来那些她以为对方没在意的瞬间，早被悄悄收进了心里。

暗房里的红光总带着点暧昧。周念安举着镊子夹起相纸，显影液里慢慢浮出沈知意的笑脸，是上周在花店拍的，她站在玫瑰丛中，手里举着朵刚摘的粉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这张要放大挂在床头。”周念安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沈知意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肩头，呼吸拂过耳廓：“那我要把你拍蝴蝶的那张洗出来，贴在相机上。”周念安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显影液托盘，深色的液体在地上漫开，像幅即兴的抽象画。两人慌忙去扶时额头撞在一起，疼得同时“嘶”了一声，却又在看清对方皱着眉的模样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晚自习的灯光昏黄，两人的练习册并排放着，沈知意的物理错题本上，周念安用红笔标满了解题思路；而周念安的数学草稿纸边缘，总画着沈知意举相机的样子。陈宇抱着作业本经过时，看到她们凑在一起讨论一道光学题，沈知意的发丝落在周念安的练习册上，两人都没察觉，只顾着用铅笔在纸上画光路图，像在描绘彼此眼底的光。下课铃响时，沈知意发现自己的笔袋里多了颗大白兔奶糖，糖纸边角画着个小小的相机图案，是周念安的笔迹。她悄悄把糖塞进校服口袋，指尖触到上周周念安帮她缝好的破洞，线头藏得很隐蔽，像藏在时光里的温柔。

周末的花店成了秘密基地。周念安帮着整理花枝，指尖被玫瑰刺扎出小红点，沈知意就拉着她的手往伤口上涂药膏，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底片。玻璃柜里新添了个相框，放着两张叠在一起的参赛作品——周念安拍的“我的光”和沈知意拍的“追光者”，边角用胶带粘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那个秋天她们在银杏道上捡的，当时周念安说这片叶子的纹路像相机的光圈。老板娘端来两杯柠檬水，笑着说：“你们俩啊，比这玫瑰还甜。”沈知意低头喝水时，看见周念安在桌下偷偷勾住她的手指，像在玩一场只有彼此懂的游戏。

暮色漫进窗台时，周念安举着相机对准沈知意。她正坐在花堆里翻看相册，暖黄的灯光落在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金。相册里夹着她们第一次见面的电影票根，边缘已经磨得发白；还有周念安偷拍的沈知意打瞌睡的侧脸，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出个墨团；最底下是张被折成心形的照片，是沈知意用胶片机拍的周念安，背景是漫天飞絮的樱花树。“咔嚓”一声，快门声里混着沈知意的笑，她抬头时眼里的光比闪光灯还亮：“又偷拍我？”周念安把相机往她面前凑，屏幕上的沈知意被框在玫瑰丛中，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不是偷拍，是记录我们的第100个瞬间。

晚风穿过花店的风铃，叮当作响。沈知意合上相册时，夹在里面的便签飘落在地，上面是周念安的字迹：“我的镜头里，永远有你；我的余生里，只想有你。”月光从窗外淌进来，把两个依偎的影子镀上银边，像张永远不会褪色的照片。周念安低头吻了吻沈知意的发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和第一次在摄影社闻到的一模一样。原来有些心动，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蔓延成漫长的岁月。

甜蜜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