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我眨了眨眼,陆昭的脸在视野里晃动。他手里半截注射器还在滴血,白大褂上全是暗红斑点。
"他们要来了。"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昏迷三天了。"
我想撑起身子,锁骨处的齿轮印记突然暴走。金属颗粒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是有人往我身体里灌了滚烫的钢水。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无风自碎,启动器从我衣领里钻出来,表面纹路跟脉搏一起跳动。
门外传来靴子碾过地板的声音。
"躲到我身后。"陆昭把我往床角按。他背对着我,后颈的皮肤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银灰色的金属骨架。
黑衣人破门的瞬间,我抓起床上的枕头砸向最近的监控探头。玻璃碎渣扎进掌心时启动器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镜子里映出七个我——穿病号服的、披婚纱的、戴手铐的,还有个裹着绷带的正朝我招手。
"人格继承协议强制启动。"机械音从天花板渗出来,"倒计时:00:15:00。"
陆昭反手将手术刀插进最近那人的喉咙。血喷在窗帘上时我听见苏婉的声音:"小晚,别怕。"
穿职业套装的女人踩着满地玻璃碴走进来。她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却握着把激光枪。当我看清她的脸时,胃里翻江倒海——那是上周陪我去验伤的苏婉,可此刻她瞳孔深处有数据流在滚动。
"当年没能清除干净的,现在补上。"她说话时嘴角翘起的角度都和平时不一样。
我撞翻输液架当武器。金属支架戳穿她肩膀时飞溅出来的不是血,是蓝色的液体。她疼得笑起来:"你记不记得大二那年,你说想退学去开咖啡馆?那是系统植入的记忆。"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我看见雨滴悬浮在半空,每颗水珠里都映着不同的人生。有个画面里我和母亲在厨房包饺子,另一个画面中她举着诊断书对医生说"请一定要救活我的女儿"。
"你撒谎!"启动器贴着胸口发烫,齿轮印记蔓延到耳后,"上周三你还陪我去查..."话没说完我就哽住了——那天苏婉穿的是米色风衣,可我现在清楚记得她分明换了三次衣服。
顾承泽踹开防火门冲进来时,我正把玻璃碎片往脖子上按。他走路带着机械关节特有的咔嗒声,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婚书,边角还沾着我的血。
"我巴不得你立刻消失。"他模仿我上次庭审时的语气,可声音里混着电流杂音,"可你要是真走了,我找谁吵架去?"
陆昭突然拽着我往后跃。子弹擦过我耳垂,在墙上打出一串火花。苏婉趁机抢过终端平板,屏幕上正在加载"人格重置100%进度条"。
"还记得茉莉花的香味吗?"她突然轻声问,"其实那是抑制剂的味道。每次你想反抗的时候,我们都会释放一点在空气里。"
我盯着她手腕内侧的蓝色淤青。那是上周三我亲眼看着她打翻咖啡时烫的,现在却变成了一串二维码图案。胃里翻涌的酸水上涌,混合着血腥味涌到喉头。
"所以那些拥抱都是程序设定?"我抹掉嘴角的血沫,"去年生日你送我的羊绒围巾,也是系统分配的任务?"
顾承泽的机械臂变形成长刀。陆昭用断成两截的注射器当匕首迎上去,火星四溅时我听见金属摩擦的声响。病房开始像素化崩塌,墙皮剥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倒计时变成00:03:00时,我咬破舌尖把血抹在启动器上。齿轮印记逆向旋转的刹那,所有记忆晶体同时炸裂。我看见真正的母亲躺在培养舱里,手指在玻璃上写下"茉莉开了";看见陆昭偷偷修改我的治疗方案;看见苏婉深夜跪在实验室里求他们放过我。
"人格继承协议终止。"机械音变得支离破碎,"警告,未知变量介入..."
顾承泽的刀锋停在我咽喉前。他瞳孔里的数据流开始紊乱,机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苏婉手中的终端屏幕闪烁不定,一会儿显示"记忆覆盖98%",一会儿又变成"错误代码:母爱参数无法计算"。
病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警报声。透过正在溶解的窗户,我看见整座城市都在崩塌。无数个自己从裂缝中涌出来——穿校服的抱着课本,穿婚纱的捧着花束,戴镣铐的握着判决书。
"妈妈最爱你哦。"十七岁的我突然出现在病床边,哼着走调的摇篮曲。她伸出手时,我闻到了真正的茉莉花香。
\[未完待续\]穿白大褂的医生推着器械车路过病房,金属托盘里的手术刀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我盯着他胸前的工牌,上面印着"林明远主治医师"。
"妈妈最爱你哦。"
十七岁那个我哼着歌往床边走,每一步都踏出细碎的蓝光。那些光芒缠上我的脚踝时,窗外的雨突然倒流。
陆昭的机械脊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正用断裂的注射器抵住顾承泽变形的机械臂,两人之间的空气里飘着烧焦的塑料味。苏婉跪在满地玻璃渣上,左手还握着终端平板,右手不断滴落蓝色液体,在瓷砖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洞。
"林明远。"我扯动嘴角,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上周三给我换药的医生也是这个名字。"
十七岁的我歪着头笑,指尖绽放出虚拟的茉莉花。花瓣飘过的地方,墙纸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闪烁的数据流。
"现在明白了吗?"苏婉突然抬起头,瞳孔里的数据流紊乱跳动,"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是镜界给你准备的剧本。"
病床护栏突然发烫。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属扶手上扭曲,变成无数个穿着不同服饰的自己。穿婚纱的那个正在流泪,泪水在裙摆上洇出暗红血迹。
顾承泽的机械臂发出齿轮卡死的声响。他举起长刀劈向陆昭的瞬间,我抓起掉在地上的输液管甩过去。透明塑料管缠住他手腕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不是消毒水,是真正晒过太阳的棉被味道。
"去年冬天你送我去医院。"我盯着他瞳孔里的乱码,"那天特别冷,你把围巾裹在我脸上。"
刀锋偏移了半寸。顾承泽的右眼闪过雪花纹,机械关节发出痛苦的咯吱声。陆昭趁机将半截注射器扎进他颈部液压管,淡黄色液体喷溅在墙上,竟凝结成一行小字:记忆覆盖失败,错误代码:母爱参数无法计算。
"他们给你灌输了虚假的记忆。"苏婉突然站起来,制服下摆被蓝色液体浸透,"但有些东西骗不了系统。"
她举起受伤的右臂,激光枪瞄准十七岁那个我。我扑过去时听见两声枪响,身体撞在滚烫的病床上。疼痛从肩胛传来,却嗅到茉莉花香——十七岁的我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茉莉,花瓣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衣领。
病房开始剧烈震颤。天花板簌簌掉落的不是墙灰,而是无数行快速滚动的代码。陆昭拽着我往后退,机械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顾承泽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攥着那半张染血的婚书。
"你到底是谁?"我望着十七岁的自己,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茉莉花束突然化作数据流消散。十七岁的我凑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问问真正的母亲。"
整座医院突然倾斜。我看见楼下停车场里的救护车悬浮在半空,医护人员的动作像被按下暂停键。苏婉的终端平板爆发出刺目光芒,进度条卡在98%的位置疯狂跳动。
"林晚!"陆昭把我护在身下。他后颈的皮肤裂开,露出的金属骨架正在渗出黑色机油。
十七岁的我消失在原地。空气中残留的茉莉花香越来越浓,混着铁锈味和机油味,竟让我想起某个真实的午后——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厨房地板上,母亲系着围裙转身对我说:"小晚,来尝尝这道糖醋排骨。"
玻璃窗映出我的脸,倒影突然咧嘴笑了。她的脖颈处没有齿轮印记,只有一颗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