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风在赛场入口等了快半小时，才看见杨秋晚的身影。
她没穿旗袍，换了件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高马尾，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还拎着个画夹，像刚从画室跑出来。看见江亦风，她小跑过来，额角带着薄汗：“抱歉，路上堵车，没迟到吧？”
“还有十分钟开始，正好。”江亦风递过去一瓶冰镇可乐，目光落在她的画夹上，“带这个来写生？”
“嗯，想画点不一样的。”杨秋晚拧开瓶盖喝了口，眼睛亮晶晶地往场馆里瞟，“听说你们战队的中单陆沉，以前是职业选手？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的报道，说他‘跌落神坛’，现在看……好像没那么惨。”
江亦风挑眉：“财经杂志懂什么？他现在比以前厉害十倍。”
两人往观众席走时，江亦风忽然想起季野的调侃，故意放慢脚步，跟她并排走。杨秋晚的卫衣袖子有点短，露出纤细的手腕，戴着块复古的机械表，秒针滴答响着，和场馆里的欢呼声奇妙地合在一起。
前排的位置确实视野绝佳，能清晰看见对战席里队员们的表情。顾言还是老样子，紧张得手在键盘上悬着，直到陆瑶递过去一颗草莓糖，才慢慢放松下来。杨秋晚翻开画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很快就勾勒出顾言抿着嘴的侧脸，连他防磨手套上的图案都画得清清楚楚。
“你画得真快。”江亦风凑过去看，发现她不仅画队员，连场边的应援牌、裁判的手势都没放过，线条灵动，像能看出当时的声音。
“以前跟过体育赛事速写，练出来的。”杨秋晚头也没抬，笔尖转向江亦风，“你刚才看顾言的眼神，比看你爸还温柔。”
江亦风的耳尖腾地红了，刚想反驳，比赛开始的哨声突然响起。
这场比赛打得异常胶着。“破晓”前期被压着打，陆沉的中单被针对得很惨，几次想开团都被对面化解。杨秋晚的笔尖顿了顿，在画纸上给陆沉的身影加了道阴影，像在替他分担压力。
中场休息时，江亦风去后台给队员送水，回来时看见杨秋晚正被几个粉丝围住。有人认出她是杨家长女，惊讶地问：“杨小姐也看电竞？”
“我来看朋友的战队。”杨秋晚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画夹，“他们打得很厉害。”
江亦风走过去，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边，像在护着什么。粉丝们识趣地散开后，杨秋晚抬头看他：“怎么？怕我给你丢面子？”
“怕某些人被认出来，又被拉去相亲。”江亦风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下半场，“破晓”突然发力。陆沉抓住对面一个失误，闪现开团秒掉C位，顾言的ADC跟上输出，一波团战直接翻盘。全场欢呼时，杨秋晚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画夹差点掉在地上，眼里的光比记分牌还亮。江亦风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比那些只会假笑的名媛可爱多了——至少她的激动是真的，她的欢呼里没有算计。
比赛结束后，杨秋晚跟着江亦风去了训练基地。队员们正在复盘，看见她手里的画夹，都好奇地围过来。
“哇，杨姐把我画得好帅！”季野抢过画夹，指着自己闪现开团的瞬间，“这钩子的角度，跟我当时想的一模一样！”
陆沉看着自己的画像，沉默了几秒，低声说：“谢谢。”他很少跟陌生人说谢，连陆瑶都觉得惊讶。
杨秋晚被队员们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把画夹收起来：“我就是随便画画，你们不介意就好。”
“介意什么？求之不得！”江亦风把一瓶牛奶塞到她手里，“下次来提前说，让厨房给你留饭。”
那天晚上，杨秋晚回到画廊，把画稿一张张贴在墙上。助理进来送茶时，看见她对着江亦风的速写傻笑——画里的他站在赛场边，手指在战术板上指点，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柔和，嘴角还带着点没藏住的得意。
“杨姐，这就是你说的‘叛逆者’？”助理打趣道，“看着不像会跟家里吵架的样子啊。”
“他的刺都藏在该硬的地方。”杨秋晚轻轻抚摸画纸上的线条，“对队员软，对不合理的规则硬，挺好的。”
她拿出手机，给江亦风发了条消息：“画稿明天给你打印出来，贴训练室墙上，比你们那个皱巴巴的战术板好看。”
江亦风几乎是秒回：“别，他们会天天盯着看，耽误训练。”后面跟着个龇牙的表情，是他很少用的。
杨秋晚笑着放下手机，开始给画稿上色。她给顾言的头发加了点暖黄，像阳光落在上面；给陆沉的衣角加了道金边，像藏着没说出口的倔强；给江亦风的战术板上画了颗星星，很小，却很亮。
第二天，江亦风收到一个快递，是杨秋晚寄来的画稿打印版。他没贴训练室，而是悄悄塞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压在“世界冠军”的目标计划书下面。路过的季野瞥见一眼，吹了声口哨：“老板，这画里的你，眼睛比看奖金还亮啊。”
江亦风没理他，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忽然拿起手机，给杨秋晚发消息：“下次画廊有展览，记得叫我。我也去给你捧捧场，看看‘乖乖女’的战场是什么样的。”
杨秋晚很快回了个“好”，后面跟着张照片——是她在画稿上补的小细节：江亦风的运动鞋上，沾着点颜料，和她画夹上的颜色一模一样，像两人不小心蹭到了一起。
赛场的呐喊和画廊的笔尖声，原本是两个世界的声音，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重叠的频率。就像杨秋晚在画稿背面写的：“叛逆者的温柔，藏在护着队员的眼神里；乖乖女的勇气，藏在敢说‘不’的笔尖上。”
江亦风看着那张照片，忽然开始期待她的画展。他想看看，这个能把赛场画活的女生，她的画廊里，藏着怎样的世界。而他不知道的是，杨秋晚已经开始准备新的画稿，主题是“两个异类的战场”，主角是战队老板和画廊主理人，背景是赛场的灯和画廊的窗，亮得一样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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