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但阳光已经变得温柔起来。校园里的樱花树冒出了嫩绿的新芽，远远望去像笼着一层淡绿色的薄雾。学校一年一度的春季义卖活动就在这样的天气里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操场被划分成一个个小摊位，每个班级负责一个。我们班卖的是手工点心和饮料，顾岑落因为字写得好看，被分配去写价目牌。
我站在折叠桌后面，看着她低头认真书写的侧影。阳光透过新生的嫩叶，斑驳地落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浅色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那专注的神情，微蹙的眉心，还有握着马克笔的修长手指，都让我移不开眼。
“林笙！别发呆了，快来帮忙摆点心！”班长的喊声把我拉回现实。
“哦…来了！”我慌忙移开视线，脸颊发烫地跑去帮忙。
义卖开始后，人流渐渐多了起来。我和顾岑落被分到一组，负责饮料区。她负责收钱找零，我负责倒饮料。我们配合得很默契，几乎不需要言语交流。
她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该倒哪种饮料；我手忙脚乱时，她总能适时地接过我手里的杯子，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你们俩配合得真好啊。”隔壁摊位的同学笑着打趣，“像有心灵感应一样。”
顾岑落低头整理零钱，没说话，但耳尖微微泛起了粉色。我假装专注地擦拭杯沿，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下午三点多，义卖接近尾声。大部分商品都卖完了，剩下的几瓶自酿果酒被班长拿出来犒劳大家。
“辛苦了！这是我家自己酿的梅子酒，度数很低，大家尝尝！”班长热情地给每个人倒了一小杯。
顾岑落接过杯子，犹豫了一下。我注意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想起她似乎很少喝酒。
“要不…我帮你喝？”我小声提议。
她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没事，一点点。”说完，她抿了一小口，随即皱起脸，像只被柠檬酸到的猫。
“好喝吗？”我忍不住笑出声。
“…甜。”她简短地评价，又喝了一小口，这次表情自然多了。
夕阳西下，义卖正式结束。收拾完摊位，大家三三两两地散了。我和顾岑落落在最后，慢慢往宿舍走。初春的晚风带着花香，轻轻拂过脸颊。她走在我身边，脚步比平时慢了些，也…飘忽了些。
“顾岑落？”我侧头看她，发现她白皙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有些涣散，“你…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就是…有点热。”
热？初春的傍晚明明还带着凉意。我这才意识到，那杯“度数很低”的梅子酒，可能对几乎不喝酒的顾岑落来说，还是有些过了。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她立刻否认，却因为摇头太快而踉跄了一下。
我赶紧扶住她的手臂。隔着卫衣布料，能感受到她皮肤不正常的温度。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柠檬香里，混入了一丝甜腻的梅子酒味，意外地好闻。
“小心！”我紧紧抓着她，生怕她摔倒。她靠在我肩上，发丝蹭着我的脖颈，痒痒的。心跳瞬间加速，脸颊也烧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慢慢挪回宿舍。幸好周末，宿舍楼里没什么人。到了门口，我从她口袋里摸出钥匙（这个动作让我脸红得快要冒烟），开门扶她进去。
宿舍里很安静，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我扶她到床边坐下，转身想去倒水，却被她拉住了手腕。
她的手心滚烫，力道却很轻，像羽毛拂过。我僵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回头。
“林笙。”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微醺的沙哑，与平日里的清冷截然不同。
“嗯？”我慢慢转身，对上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深邃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雾，湿漉漉的，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柔软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仰头看着我，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微微颤动着。脸颊因为酒精而泛着红晕，嘴唇也显得格外红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然后，毫无预兆地，她微微前倾，轻轻地将自己的唇，贴上了我的脸颊。
那一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她的嘴唇很软，带着梅子酒的甜香和微微的热度。触碰轻得像羽毛，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吻只持续了短短一秒钟，却像被无限拉长。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烫得惊人。
她退开后，眼神依旧迷蒙，却带着一种满足的、孩子气的笑意，像是完成了一件期待已久的事。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呼吸很快变得均匀——她睡着了。
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脸颊上被亲吻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热度迅速蔓延到全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断肋骨逃出来。我颤抖着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仿佛要确认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透过窗户，落在她熟睡的脸上。她的睫毛在光线下像两把小扇子，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柔软得不可思议。
我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被子，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那股混合了梅子酒香的柠檬气息萦绕在周围，像一场甜美得不真实的梦。
夕阳下的那个吻，轻如蝶翼，却重若千钧。梅子酒的甜香混着柠檬的气息，是她难得放纵的靠近。
指尖触碰发烫的脸颊，是确认这并非梦境的方式。秒针的滴答声里，第一次融入了心跳的轰鸣，记录下这偷来的、带着醉意的甜蜜。
我悄悄将这一刻的悸动深埋心底，像珍藏一颗易碎的玻璃糖果。她的呼吸声均匀绵长，而我，将永远记得这个初春的傍晚，记得夕阳下那个带着果酒香的、意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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