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张泽禹躺在床边一侧, 难免有些紧张。
当浴室的水声停止后,张泽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没过一会儿,他的身侧便陷下一块。
张泽禹屏住呼吸, 就感觉到张极的手臂压住了被子,连着他一起裹住。
张极淡淡道:“抬头。”
不是第一次和张极同床共枕,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俩之间的暧昧的张泽禹晕乎乎的抬起了头。
随后张极的手臂便横到了他的脖子底下。
轻轻松松的一卷,就将张泽禹连人带被一起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张泽禹的被子是薄被,能清晰的感觉到张极的气息。
隔着衣物和被子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炽热的宛若要将他烧灼。
张泽禹捂了捂自己的脸。
在心里嘤了一声。
张极的下巴抵着张泽禹的脑袋,闭上了眼:“睡吧。”
还以为会发生些什么的张泽禹:“……”
就这?就这?就这?
他裤子都脱了结果就这?!
张泽禹深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颤抖着在屏幕上打下——
#张极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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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张泽禹是在张极冷淡的应话声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张极穿着一身简单的睡衣,手里拿着手机,倚着窗户垂眸瞧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的光影。
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张泽禹茫然的眨了下眼。
对面会是谁?
那头的人似乎是说了很久的话, 张极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听到对方的喘气声,张极才突然问道:“您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您说我是您的心肝宝贝,要什么您都会给我捧来吗?”
张老爷子内心的怒火一顿, 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堵住了一样。
张极见他不说话, 淡淡道:“但我十五岁那年您将父亲送我的相机给砸了。”
张泽禹心头突然一窒, 想起了每次他们出去玩时, 张极就总是忍不住想要进数码店看看。
视线也总是停留在那些相机上,他揶揄他这个小少爷不会连买单反的钱都没有吧?张极便沉默着拉他离开。
那个时候张泽禹从未多想,只以为张极对上单反这么挫败,不过是因为不会用。
毕竟这玩意儿, 很看天赋。
张老爷子说:“我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爸和你妈,要是他们听从我的安排好好的在公司工作, 至于飞机失事吗?!”
张极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说:“您让一步,您还是张氏最大的股东,也还是我的爷爷。或者我净身出户,公司您随意处理。”
张老爷子沉默了许久,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张极离开:“张极,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叹了叹,苍老的声音已经向张极透露了他的时日不多:“在我硬生生将你打造成总裁的时候,在我对为了张氏鞠躬尽瘁尽心尽力的你说把公司让给你叔叔,让你做一个幕后人的时候,在我在你爸妈的丧礼上破口大骂的时候……其实你很恨我吧?”
张极没说话。
张老爷子似乎是哽咽了一下:“我还记得你刚学会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的喊我爷爷。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你。”
他不是一个好的教育家。
他的儿子被他教的叛逆,他的孙子被他带的寡默。
“可是乖孙儿,”张老爷子说:“你没有办法,张氏必须要有人能够支撑下去,这是张家几代的江山。张泽禹那小子我见过,的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性格,但他并不能给你的事业带来什么助力。甚至他有一点点的失误都会影响到你,会影响到张家的股市。”
张极侧目看了张泽禹一眼,张泽禹来不及闭上眼睛,直接和张极对上视线。
张极冲他勾了下嘴角,像是冰雪初融,亦像是在冰山之上盛放的冰花。
高贵却又惊艳,叫张泽禹看的愣了一下。
张极可以放弃一切。
但他不能放弃张泽禹。
接着他听见张极说:“您之前喝醉酒时问我为什么您留不住您想要的,现在我可以告诉您了。”
他淡淡道:“因为在您的心里,人是可以用一杆秤来衡量价值的。”
说完这话,张极便挂断了电话。
他走向张泽禹,低头在张泽禹的眉心轻轻印了一吻:“早餐想吃什么?”
张泽禹坐起来拉住他的手:“张总,您没事吧?”
张极垂眸看他:“我会有事?”
张泽禹:“……也是。”
他笑了笑:“谁不知道我们张总刀枪不入啊?”
张极低头给陈匀发消息让他准备早餐,张泽禹慢吞吞的起床去刷牙洗脸:“张总。”
他说:“我现在算不算是总裁夫人了?”
张极顿了顿,抬眸扫了他一眼:“算。”
张泽禹吐掉口里的泡沫点点头:“挺好的,复合后我身份还扶摇直上。”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张极心里的风暴渐渐平复了下来。
陈匀很快就将早餐安排进来了,走时他还不忘隐晦的说了句:“老大,可以了。”
张极点头,像是这事和他没有关系一样,张泽禹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叼着可颂吃。
张极替他将吐司涂好炼奶,就听见张泽禹突然说:“张总,您知道吗?我第一次拍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他笑了笑:“那个时候正好白惢封杀我,我只能拿到那些小龙套小炮灰的角色。那时候我……还算是比较自负,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演技却没地方发挥,心里也有点后悔那个时候对白惢说话那么冲。”
还好他运气不算是太差,当时那些跑片场的老龙套都愿意教他。
告诉他怎么样才能抢到角色,告诉他怎么样才能不会被导演骂。
“其实我挺难过的。”张泽禹认真道:“那个时候常常在想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恨我?是不是已经把我打入了黑名单?”
张极看他一眼,轻嗤了一声:“你还挺有脸。”
张泽禹一噎,就听张极淡淡道:“那个时候没时间想你。”
张泽禹:“……扎心了朋友。”
“我刚接手张氏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张极神色平淡:“但我没办法。老爷子身体吃不消了。”
他还记得他弄错了好多事,被人讥讽嘲笑,偏偏还有一头又一头的饿狼在旁边盯着。
张老爷子那个时候天天骂他,恨铁不成钢,巴不得他第二天就能生长成可以完全支撑起张氏的总裁。
张极那样的人,都会在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消散一天的疲惫时生出逃离的念头。
两人依偎在一起,又看了一天的综艺,张泽禹被谐星逗得哈哈大笑,还大着胆子故意去闹张极。
张极要处理事情,嫌他有些吵,多次警告无果后干脆把人摁怀里亲了又亲,终于把人亲老实了,张泽禹却又赖在他怀里睡着了。
睡之前,张泽禹还迷迷糊糊的说:“张极,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张极垂眸睨他,冷嗤一声:“像以前那样尊敬你然后让你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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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张极和张泽禹刚在一起没有一个月。
都说年少时气血方刚做出什么都很正常。
然而这俩恋爱跟没有恋爱一样。
一开始得知了他俩在一起的翟新志在崩溃之下天天盯着他们,害怕他们随时腻歪。
后来……
事实证明真的是他们想多了。
张泽禹,一个傻的只会吐泡泡的小禹,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些情爱之事。
张极,家教严谨,典型的纯情校草。
两人除了多了层恋爱关系,就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了。
那时候张泽禹又还没有分化,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张极。”张泽禹一把勾住张极的脖子:“他们喊打篮球,去吗?”
张极微微皱眉,没有动:“不去。”
张泽禹:“……你又要去图书室啊?”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好闷啊,你怎么这么无聊?”
张极侧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泽禹手贱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我陪你一起去图书室?”
张极轻飘飘道:“然后你又在图书室一惊一乍等着被赶出去?”
他面无表情:“我丢不起这个人。”
张泽禹:“……”
他抬手做出拉拉链的样子:“我不说话好吧?”
他嘟囔道:“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嫌弃我呢?”
话是这样说的,张极到底还是带着张泽禹一起进了图书室。
进图书室时,图书室管理员还警惕的盯了张泽禹好一会儿,张泽禹偏头对学姐送了个秋波,被张极摁着头带走。
张极看的都是数学哲理书,张泽禹可看不下去。
他在小说区游荡了很久,最终盯上了一本奇奇怪怪的书名。
名叫《浪O与纯A》。
嗯。
一看就很富有学术感。
张泽禹修长的手指一搭一滑,轻轻松松的将书拿了出来,然后去图书室的角落找他家校草。
张极瞧着光芒万丈的,但其实自己本身并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站在瞩目的地方,哪儿最不起眼,哪就能找到他。
张泽禹落座后,两人就安安静静的开始了各类阅读。
直到黄昏来临,张泽禹始终都没有开过口。
张极从繁琐的解题步骤中抬起头来看了张泽禹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然后他就看到了张泽禹双眸带光,略带激动的看着书中的内容。
张极:“……?”
他可没见过张泽禹看哪本书能激动成这样。
张泽禹似乎是察觉到了张极的视线,扭头去看张极。
张极刚想说什么,张泽禹就突然凑过来吧唧了他的脸一下。
张极所有的话瞬间停掉。
他的耳尖滚烫泛红,就听张泽禹压抑着欣喜:“果然啊……张极,你就是那种纯情小狼狗啊。”
家教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做出这样出格举动的张极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不知羞耻!”
那天……
他们又被赶出了图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