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星斗大森林的暴雨刚停。
古木枝头滴下的水珠砸在蓝银草叶上，碎成一圈圈细小的银环，像有人在暗处轻轻拨动了月琴。篝火旁，唐三用竹筒煮着蘑菇汤。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19岁的少年已脱去当年的稚气，眉宇沉稳，却又在抬眼时保留一点只属于她的柔软。
望舒屈膝坐在对面，月白长裙被雨水洇出更深的色泽，贴在小腿上，露出纤细的脚踝。她正低头编一只草蚱蜢——用的是蓝银草最柔软的嫩心，指尖偶尔溢出一缕月华，草叶便泛起星点光斑。
唐三“汤好了。”
唐三舀一勺递到她唇边，
唐三“尝尝，放了星斗特有的银铃菇，能安魂。”
望舒张口喝下，舌尖被烫得微微发红，却还是眯着眼笑：
望舒“比广寒宫的冷桂花酿好喝。”
唐三“那是自然，”
唐三也笑，
唐三“我加了人间的烟火气。”
烟火气三个字让望舒怔了怔。她抬头望向远处——暴雨洗过的夜空澄澈得近乎透明，银河像一条被谁打翻的星沙，从森林的尽头倾泻到他们头顶。
望舒“唐三，如果我回不去了，会不会……变成真正的凡人？”
唐三把竹筒放在她掌心，指尖顺势包住她的手背：
唐三“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月亮。回不回去，都一样。”
一句话，让望舒耳尖悄悄红了。她低头继续编草蚱蜢，草叶却在指间偷偷开出小花——那是太阴之力失控的小征兆，也是她心动的证据。……次日清晨，薄雾未散。唐三在瀑布下的空地上练锤。乱披风九九八十一锤已臻化境，每一锤落下，水幕被震成细微的水雾，又在半空凝成月白光箭，簌簌钉入对面的岩壁。
望舒盘坐在岩壁顶端，膝上横放一柄由月桂木削成的短弓——那是唐三用森林深处的千年月桂芯亲手雕的，弓身天然带着淡金木纹，像极了她耳尖的曦纹。
她闭目，呼吸与唐三的锤声同步：呼——太阴月华自眉心涌出；吸——蓝银领域收拢方圆百米的草木精气。两种力量在体内交汇，沿经络流转，最终在丹田凝成一枚小小的银蓝双色的漩涡，像一枚正在孵化的星辰。忽然，唐三锤势一收，水雾四散。他仰头：
唐三“来，试箭。”
望舒睁眼，指尖捻住一缕月华，凝成无形之箭。弓弦拉满的刹那，背后浮现一轮直径丈许的月轮幻影，边缘燃起细细的金火。
“嗖——”
箭矢破空而出，无声地穿过瀑布，却在百米外的古木树干上留下一道焦黑却带着银辉的箭痕。箭痕周围，一圈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嫩叶上滚动着露珠般的月光。
唐三眉梢扬起：
唐三“第三魂技·月桂生？附带治愈效果？”
望舒跳下岩壁，裙摆翻飞如白鸟：
望舒“嗯，太阴之火灼烧黑暗，月华滋养新生——与你的蓝银领域正好互补。”
她落地时脚尖轻点，却踉跄了一下。唐三瞬身而至，揽住她后腰：
唐三“魂力透支？”
望舒“一点点。”
望舒把额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
望舒“我想快点到七十级，帮你凝第九魂环。”
唐三叹息，掌心贴在她背心，缓缓输送魂力。玄天功的内力温和细腻，像一条暖流淌过她因过度修炼而冰凉的经脉。
唐三“欲速则不达。”
他低声道，
唐三“我们一起慢慢来，就像熬汤——火候到了，滋味才浓。”
午后，阳光透过树冠，在地面洒下细碎的光斑。两人蹲在林间空地，一起移植一株刚发芽的月桂幼苗。唐三负责挖坑，望舒用月华软化土壤。幼苗不过巴掌高，却带着倔强的新绿，叶片边缘泛着淡金，像婴儿柔软的睫毛。
望舒“等它长到一人高，就能做第二张弓。到时候，我们一人一把，背对背的时候也能互相感应。”
唐三把最后一捧土拍实，指尖不小心沾了泥。望舒随手抓起一片蓝银草叶，替他擦去泥渍，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万次。草叶擦过指腹，留下一点清凉的月辉，也留下一点酥酥麻麻的痒。
望舒“唐三。”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风，
望舒“我想学做饭。”
唐三“怎么忽然……”
望舒“你总不能一直照顾我。”
她低头拨弄幼苗的叶子，
望舒“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太阴星真的重铸，我总要留在你身边做凡人。凡人会饿，会馋，会想吃热汤面。”
唐三喉头动了动，半晌才笑：
唐三“好。今晚教你和面，我的拿手绝活是刀削面。”
夜幕再次降临，篝火换成更小的松枝灯。案板上，面粉飞扬。望舒袖子挽到手肘，白皙的手臂沾满雪白粉末，鼻尖也蹭了一点，像只偷吃的小猫。
唐三站在她身后，右手覆在她手背，教她如何揉出筋道的面团：
唐三“力道要先柔后刚，像你拉弓一样，气息绵长——”
望舒唐三。”
她喊他名字，声音带着笑意，
望舒“我现在是不是很有烟火气？”
唐三垂眸，看见她眼底倒映着两簇小小的火苗，那是松枝灯的光，也是他的影子。
唐三“嗯”
他低头，用拇指擦去她脸颊的面粉，
面团最终没有变成刀削面——因为望舒在揉面时偷偷用月华催化，面团发得过分柔软，只能切成面片，煮成一锅奶白的浓汤。
两人蹲在锅边，头碰头地分食。汤里只加了盐和野葱，却鲜美得不可思议。
望舒捧着木碗，忽然轻声道：
望舒“原来凡人每一顿饭，都要这样认真。”
唐三把最后一片面片夹到她碗里：
唐三“以后每一顿，我都陪你认真。”
深夜，松枝灯熄，只余一点红炭。唐三在草地上铺好蓝银草垫，示意望舒躺下。两人并肩望着天空，银河静静流淌。
唐三“望舒。”
唐三开口，声音低而稳，
唐三“今天修炼时，我感觉到你魂力里有一丝杂质，像残留的蚀炁。”
望舒“嗯”了一声，指尖揪住他衣角，
望舒“我怕拖你后腿。”
唐三侧过身，掌心覆在她手背：
唐三“那就约定——明日开始，我陪你练箭，你陪我练锤。每天只进步一点点，但每天都要一起。”
望舒转头看他，异色瞳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望舒“那要是有一天，我再也走不动了？”
唐三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
唐三“那我就背着你，继续往前走。背不动，就抱着；抱不动，就扛在肩上。总之——”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惊动整个森林的睡眠：
唐三“你在，月亮就在；月亮在，我就有光。”
远处，那株新植的月桂幼苗悄悄舒展第二片嫩叶。一滴夜露从叶尖滚落，砸在蓝银草心，发出极轻的“叮”一声，像谁在漫长的黑夜里，点亮了第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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