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洒下,宛若一层轻纱,将整个院子包裹在清冷的光辉里。
那光线如同冬日未化的积雪,透着一股不容打扰的静谧气息,连空气似乎都被染上了几分凉意。
江鸢向来喜爱这高悬于天际的明月。此刻,她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衫,衣摆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怕惊扰了夜的寂静。
她迈着细碎的步伐,缓缓踏入院子,脚尖落地时带起一丝小心翼翼,仿佛这一方宁静稍有不慎便会碎裂。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那轮圆月上,眼底满是温柔与沉醉,那一抹清冷的月辉仿佛在她眸中流转、闪烁,连周围的景物都变得黯然失色。
就在江鸢看得入迷时,偏院传来一阵清脆的剑鸣声,“铮铮”作响,划破了夜的寂静。
她微微一愣,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谁会在这样的夜里舞剑?”她低声喃喃,抬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月光洒在偏院的地面上,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一位身穿黑衣的公子正手持长剑,在空地上翻转腾挪,剑锋所过之处带起几缕寒光,伴随着利落的“呼呼”破风声。
江鸢眯了眯眼,仔细一看,不由得怔住——竟是顾临川。
三年未见,顾临川的样貌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昔日的他,年少清俊,眉眼间满是青涩与朝气,仿若一株初绽新芽的青松,透着一股未经雕琢的纯真。
而如今,他身姿挺拔如苍劲古松,面容冷峻刚毅,线条如刀刻般分明,往昔的稚嫩已被岁月悄然磨去。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流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与内敛,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时光的洪流,又被重新塑造得更加坚韧而成熟。
他的剑招刚劲而凌厉,每一剑挥出,都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不平与纷扰尽数斩断。剑锋所向,空气为之撕裂,那股磅礴的气势宛如江河倒悬,直逼人心。
江鸢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眼神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与顾临川初遇的那一刻。
那夜月光皎洁如流水般倾泻在庭院的花丛中, 顾临川一袭月白色长袍静静伫立于婆娑花影里 ,犹如误入凡间的仙人。
他手中轻握着一卷书眉眼间含着浅浅笑意 ,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江鸢的心房 。
微风轻轻掠过,拂动他额前的发丝,也拨动了江鸢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心弦 ,“哗啦啦”的风声像是一首悠远的歌谣。
那时的江鸢还太过年幼,尚不懂爱为何物 ,却在心底为顾临川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六岁那年,顾家来到了青州这座四季如春、风光秀丽的小城 ,顾家家主顾无曳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大将军,在一场惨烈的大战中大获全胜 ,却也不幸身负重伤。
皇上特意在青州赐予顾家一座府邸,让顾无曳在此安心养伤。
顾府与江府相距不远,顾家主母林悦与江家主母苏宴时常凑在一起闲话家常,互相帮持。两家的关系也因此愈发亲密。
顾临川比江鸢年长一个月,自顾家搬到青州后, 他们二人便日日黏在一起玩耍,两小无猜, 形影不离。
几年的朝夕相处早已让彼此在对方心底生根发芽,然而他们的结局终究难以圆满。
一个是将门之后,注定要继承父亲的衣钵,征战沙场;一个却是大臣之女,命中注定了要进宫为妃,即便身份注定分离,但他们的爱却从未改变。
十三岁时,顾无曳的病痊愈了,顾家奉旨返回京城。江鸢和顾临川不得不面临分别,但他们的感情并未因此淡去,每月一封书信从不间断。
临别之际,顾临川郑重地将一个香囊递给了江鸢, 三年来 ,每当思念涌上心头,江鸢都会拿出那个香囊细细端详,仿佛顾临川就在身边一般。
江鸢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察觉顾临川已站在她面前。
顾临川微微倾身,轻轻唤道:“江小姐,江小姐。”
这声音像小石子投入湖中,打断了江鸢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就对上了顾临川的脸,心里瞬间“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好久不见,江小姐。”
“好久不见。”江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