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低沉浑厚的声浪彻底消失,苏辰推开车门,锃亮的定制皮鞋踏上老宅前久未打理的青石板小径。动作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索菲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如同一位忠诚而高贵的影子。
眼前的景象,让苏辰眼底那潭古井无波的寒水,骤然掀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曾经承载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的苏家老宅,此刻面目全非。那熟悉的、带着岁月温润包浆的青砖院墙,被粗暴地推倒了大半,残垣断壁裸露着狰狞的伤口。几台巨大的挖掘机和推土机如同钢铁怪兽,轰鸣着,履带无情地碾压着散落一地的瓦砾和断木。尘土飞扬,混合着汽油的刺鼻味道。
几个穿着廉价工装、流里流气的工人叼着烟,正将老宅院里那株枝繁叶茂、据说是苏辰爷爷亲手种下的百年老槐树,用粗大的绳索捆住,试图用挖掘机强行拖倒。老槐虬劲的枝干在机械的蛮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穿着花衬衫、腆着啤酒肚、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光头包工头,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对着工人吼叫:“妈的!动作都他妈快点!林少说了,今天之内必须把这破地方铲平!耽误了林少开发江景别墅的大事,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林少”两个字,如同两颗烧红的铁钉,狠狠凿在苏辰的耳膜上。
他迈步向前,脚步踩在破碎的瓦砾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每一步都沉稳得如同丈量。
“住手。”
两个字,不高,甚至有些平淡。但在挖掘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包工头的咆哮声中,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空气的阻隔,如同冰锥,瞬间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喧嚣的工地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光头包工头愕然回头,看到一身昂贵西装、气场凛冽如冰山的苏辰和他身后那位美得不像真人的金发女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那点愕然被长期混迹底层、欺软怕硬养成的蛮横取代。
“你他妈谁啊?!”包工头斜着眼,上下打量着苏辰,撇着嘴,语气充满了市侩的不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没看见这忙着呢?林氏集团的地盘,闲杂人等滚远点!”他特意加重了“林氏集团”四个字,带着一种狗仗人势的得意。
苏辰的目光,越过包工头油腻的秃头,落在那株在绳索下痛苦呻吟的老槐树上。那虬结的枝干,如同老人伸向天空求救的手臂。
“我说,住手。”苏辰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平稳,但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包工头被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脸涨成了猪肝色,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辰脸上:“嘿!给你脸了是吧?知道林少是谁吗?江城的天!你算哪根葱?再他妈废话,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
他后面威胁的话,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死死扼在了喉咙里!
没人看清苏辰是怎么动的。前一秒他还站在三步之外,下一秒,那只戴着名贵腕表、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如同铁钳般,精准而冷酷地扣住了包工头粗壮的脖子!
“呃……嗬嗬……”包工头脸上的横肉瞬间因窒息而扭曲涨紫,眼珠暴突,双手徒劳地去抓挠那只如同精钢铸成的手臂,双腿在空中乱蹬。
苏辰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他手臂微抬,将近两百斤的壮汉像拎小鸡一样轻松提起,然后,随意地向着旁边一堆散落着尖锐钢筋和水泥碎块的废墟,猛地一掼!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包工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像个破麻袋一样瘫软在废墟里,口鼻溢血,身体诡异地扭曲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工地。所有工人手里的工具哐当掉在地上,脸上血色尽褪,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个站在废墟中央,如同魔神降世般的男人。阳光落在他冰冷的侧脸上,那眼神,比废墟里的钢筋还要刺骨。
苏辰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扼住包工头脖子的右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他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工人,最后落在那株老槐树上。
“树留下。”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