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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蚀本

《蚀骨》

第一章:旧疤

苏晚在消毒水的气味里睁开眼时,指尖正抵着小腹上那道浅粉色的疤。

护士推门进来的动静惊得她缩回手,白大褂下摆扫过床头柜,把那瓶没贴标签的药瓶撞得滚了半圈。“陆先生又来电话了。”护士把体温计塞进她腋下,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说今晚无论如何要见您。”

苏晚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液体一滴一滴砸进透明的管腔,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她跪在医院走廊里求陆承宇时落下的眼泪。

“告诉他我死了。”她扯掉手背上的针头,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在白被单上洇出小小的红。

护士没再劝,只是默默拿来碘伏棉签。这间VIP病房是陆承宇安排的,连窗外那棵银杏树,都是按她从前住的公寓楼下的样子移栽的。他总这样,用最奢侈的方式,做最残忍的事。

门被推开时,苏晚正把那瓶药藏进枕头下。陆承宇的脚步声停在床尾,她不用看也知道他穿着深灰色西装——三年前她生日那天,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在民政局门口告诉她,“苏晚,我们到此为止”。

“医生说你又没按时吃药。”他的声音比深秋的风还冷,苏晚却听见他指尖摩挲烟盒的动静,那是他烦躁时的习惯。

她翻过身面朝墙壁,后腰的旧伤突然抽痛起来。那是为了捡他掉在马路中间的文件,被摩托车撞倒时留下的,也是那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念念今天在幼儿园画了全家福。”陆承宇忽然开口,声音放软了些,“她把你的位置空出来了,说要等妈妈回家。”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念念,他们早夭的女儿,连周岁宴都没来得及办,就永远停留在了八个月大。而陆承宇,在她抱着冰冷的襁褓蜷缩在太平间外时,正陪着他那位青梅竹马的白月光林薇薇,在国外散心。

“陆承宇,”她终于转过身,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你还记得念念的忌日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苏晚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是林薇薇回国那天,对吗?你去机场接她,忘了给念念带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输液架被她撞得晃了晃,药水顺着管子倒流回去。陆承宇伸手想扶,却被她猛地挥开,枕头下的药瓶摔在地上,白色药片滚了一地,像撒了把碎雪。

“这是医生开的抗抑郁药。”苏晚指着那些药片,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妄想救别人。”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陆承宇把离婚协议拍在她面前,林薇薇站在他身后,小腹微微隆起。“苏晚,薇薇怀了我的孩子。”他说,“念念已经不在了,我们都该往前看。”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有些失去,是早就被计划好的。

陆承宇突然蹲下身捡那些药片,指尖被碎玻璃划出血也没察觉。“我和薇薇早就断了。”他抬头时,眼底竟有了红血丝,“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苏晚看着他手背上的血滴落在药片上,像极了念念离开那天,她染红手术单的血。

“陆承宇,”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要飘走,“你知道吗?念念走的那天,护士问我要不要捐她的眼角膜,我同意了。”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受赠人叫林薇薇,”苏晚笑出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你说巧不巧?她现在看见的光,都是我们念念的。”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陆承宇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破碎的呜咽。苏晚望着他痛苦的样子,突然觉得心口那道烂了三年的伤口,终于开始流脓了。

而这仅仅是开始。她要他一点一点,尝遍她受过的所有疼。

第二章:迟来的真相

陆承宇在病房外站了整整一夜。

烟蒂堆满了走廊的垃圾桶,他盯着玻璃窗里苏晚蜷缩的背影,指尖的烟烫到皮肤都没知觉。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林薇薇最新检查报告——卵巢早衰,根本不可能怀孕。

三年前那些孕检单,全是假的。

他想起林薇薇抱着他的手臂哭,说苏晚故意在她的汤里加了凉性药材,害她差点流产;想起她指着苏晚后腰的伤疤,说那是苏晚为了博同情故意弄的;想起她在念念的葬礼上,红着眼圈说“承宇,我们以后的孩子,会替念念陪在你身边”。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苏晚醒时,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粥香。陆承宇坐在床边,手里端着白瓷碗,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夜更重。“我让张妈炖了山药粥,你以前爱吃的。”

她别过脸,后腰的伤又在隐隐作痛。昨夜情绪激动扯到了旧伤,现在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念念的墓地,我重新整修过了。”他把粥碗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涩得厉害,“我加了她最喜欢的风车,风一吹就会转。”

苏晚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扯到输液管,针尖在血管里翻搅着疼。“你有什么资格去看她?”她的声音嘶哑,“陆承宇,你是杀死她的凶手!”

那天她抱着发高烧的念念冲进急诊室,医生说需要立刻输血,可她的血型不符,只能给陆承宇打电话。电话接通了,却传来林薇薇娇弱的声音:“承宇在洗澡呢,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等陆承宇终于赶到医院时,念念的心跳已经停了。

“那天我……”陆承宇想说他被林薇薇锁在了房间里,手机也被藏了起来,可话到嘴边,却发现任何解释都苍白得可笑。他确实错过了,在他女儿最需要他的时候。

苏晚忽然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她走到窗边,指着楼下那辆黑色宾利:“那是林薇薇最喜欢的车,你送她的生日礼物,对吗?”

陆承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天我去给念念买草莓蛋糕,看见你们在车里接吻。”苏晚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她靠在你怀里笑,说‘承宇,苏晚那个蠢货,还以为你真的爱她’。”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伤口上,那里已经结了层浅褐色的痂。“你看,陆承宇,”她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我们之间,早就烂透了,连疤都结得这么难看。”

陆承宇突然上前一步想抱住她,却被她用力推开。她后退时撞到窗台,后腰的伤疼得她眼前发黑,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别碰我。”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血腥味,“我怕脏。”

他僵在原地,看着她蜷缩着身体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小腹,像在保护什么。陆承宇的心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好像……漏掉了什么。

第三章:未尽之言

苏晚再次被送进抢救室时,陆承宇正拿着那张皱巴巴的孕检单,指尖抖得不成样子。

“陆先生,病人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加上长期抑郁和营养不良,这次又动了胎气……”医生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孩子恐怕也保不住。”

孩子。

他竟然不知道,苏晚又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抢救室的灯灭了,苏晚被推出来时,脸色苍白得像张纸。陆承宇扑过去想抓住她的手,却被护士拦住:“病人需要静养。”

他看着她手腕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家里找到的抗抑郁药说明书,上面写着“孕妇慎用”。她是打算……不要这个孩子吗?

守在病床边的第三天,苏晚终于醒了。她看见陆承宇趴在床边,眼下的乌青比烟灰缸里的烟蒂还重,手却紧紧攥着她的,像是怕她跑掉。

“放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

陆承宇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像头困兽。“晚晚,”他哽咽着开口,“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们。”

苏晚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陆承宇,你知道念念走的那天,我有多疼吗?”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摸着这里,想如果念念还在,现在应该会踢我了吧。可她不在了,被你亲手推开了。”

“现在你说要补偿?”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上,“你的疼,比得上我万分之一吗?”

陆承宇的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块,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告诉她林薇薇的骗局,想告诉她这三年他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可面对苏晚那双死寂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个孩子,我不会要的。”苏晚移开目光,望向窗外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我不想他生下来就活在仇恨里,更不想他姓陆。”

陆承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床单上,和三年前苏晚滴在离婚协议上的眼泪,一模一样。

他终于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就像苏晚后腰那道永远消不掉的疤,就像念念墓碑上那个永远停留在八个月的年纪,就像他和苏晚之间,那道用鲜血和眼泪都填不满的鸿沟。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像谁在无声地哭泣。陆承宇看着苏晚苍白的侧脸,突然觉得,他这一辈子,大概都要困在这场迟来的悔恨里,日夜煎熬,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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