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画影传危兆，心魂共感知

第十九章 画影传危兆，心魂共感知

寅时的雾带着霜气，刚漫过瓮城的垛口，就被枪尖挑开的风卷成碎末。段艺璇握着长枪的手沁出细汗，银甲上的霜花还没化，右臂的旧伤在寒雾里隐隐作痛——昨夜用镇魂玉渡灵力救杨冰怡，反震的力道让伤口又裂了层皮。

“将军，邪祟这几日没敢硬闯，怕是在憋坏招。”亲兵搓着冻僵的手，往雾里望了望，“要不您回营歇歇？杨姑娘那边有我们盯着。”

段艺璇没动，目光落在怀里揣的画轴碎片上。碎片上的红绸还泛着微光，是昨夜镇魂玉暖过的余温。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有根线牵着，线那头的人正被什么东西缠着，让她坐立难安。

正想着，画轴碎片突然“嗡”地发烫，烫得她指尖一缩。紧接着，眼前的雾里突然闪过奇怪的画面：画室的烛火在晃，杨冰怡正趴在画案上补画，画中东南角的缺口处，突然窜出数道黑影，像毒蛇似的缠向银甲人影的脚踝！

“小心！”段艺璇下意识地喊出声，猛地挥枪横扫——枪尖正好挑开从雾里扑来的邪祟，那邪祟的利爪距她咽喉只剩寸许！

亲兵吓出一身冷汗：“将军您怎么知道它在这儿？”

段艺璇没解释，她盯着画轴碎片，碎片上的红绸正微微颤动，像在传递画中的慌乱。刚才那不是幻觉，是杨冰怡在画里遇到了危险，通过心魂相契传到了她眼前！她想起昨夜手腕浮现的重合疤痕，想起镇魂玉的暖光，突然明白——她们的魂，已经被这玉、这画、这疤，紧紧缠在了一起。

画室里，杨冰怡正被画中突生的变故惊得心头剧跳。刚才补画时，东南角缺口突然涌出数道黑气，凝成利爪形状缠向画中银甲人影，人影举枪格挡，动作却迟滞了半分，脚踝被黑气缠得泛起灰光。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地“看见”：瓮城头，段艺璇正被一只利爪偷袭，枪尖挑偏的瞬间，肩胛被划开道血口！

“段艺璇！”杨冰怡攥紧狼毫笔，指尖的血珠滴在画中银甲人影的脚踝上。血墨落下的瞬间，画中黑气像被烫到似的缩回缺口，人影猛地抬枪，枪尖泛起红光——

几乎是同一时刻，瓮城头的段艺璇感觉肩胛的伤口突然一暖，像有股热流顺着血脉涌来。她借着这股力气旋身侧翻，长枪反挑，精准地刺穿了邪祟的咽喉，黑血溅在银甲上，烫起缕缕白烟。

“将军您这枪法神了！”亲兵惊叹道。

段艺璇摸了摸肩胛的伤口，血还在流，但疼意轻了许多。她看向竹院的方向，雾里的红光比刚才亮了些，那是画中影的枪尖在发光。她忽然笑了笑，带着血腥味的风里，竟尝到了点甜意——是杨冰怡的血墨味，顺着心魂相契的线，飘到了她这儿。

杨冰怡趴在画案上喘气，画中银甲人影的脚踝已经恢复如常，可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刚才“看见”段艺璇受伤的画面太过清晰，疼得她眼眶发酸。她翻出祖父的旧册，在“心魂相契”的注解下看到新显的字迹：“魂缠则影通，影通则感同身受，一伤俱伤，一安俱安。”

“一伤俱伤……”她喃喃念着，指尖抚过画中影肩胛的位置，那里的甲片沾着点红，像刚溅上的血。原来她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伤痛都能共享。她忽然想起段艺璇昨夜守在榻边的样子，想起那枚暖过她伤口的镇魂玉，心口又酸又软。

画中银甲人影突然转身，对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眉眼间的英气里，竟带着段艺璇独有的温柔。杨冰怡看着人影手心的齿轮印，想起段艺璇手背上的疤，想起两人手腕重合的浅痕，突然懂了段父说的“守家守国更守想守的人”——哪有什么天生的英雄？不过是想护的人在身后，才咬着牙不肯倒下。

瓮城头，段艺璇正清理邪祟的尸体，忽然听见怀里的画轴碎片发出“咔嗒”轻响，像记时牌转动的声音。她摸出碎片，看见上面的红绸缠着个细小的血字：“安”。是杨冰怡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军令都让她安心。

雾渐渐散了些，晨光爬上城垛，照亮了银甲上的血痕，也照亮了画轴碎片上的暖光。段艺璇握紧长枪，肩胛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她觉得浑身都有劲儿——画里的人在等她，画中的影在陪她，这座城，她们一起守。

杨冰怡看着画中影举枪立在城头的背影，指尖在画案上轻轻敲着，敲出和记时牌一样的节奏。她知道心魂相契的代价是“一伤俱伤”，但也藏着“一安俱安”的希望。只要她们还能通过画影感知彼此，只要这道心魂相契的线不断，就总有熬到雾散的那天。

画案上的镇魂玉还在微微发烫，记时牌背面的人影虽淡，却不再晃动。心魂已通，生死相依，哪怕隔着雾与血，隔着画与城，她们也能借着这道看不见的线，把勇气和暖意，传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