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聚焦在昏暗的房间内,一盏老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暖光,榻上的少女低头沉思,声音如同轻风拂过湖面,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先生,我该如何破局?”
老人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相触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咚”。他抬眼看向少女,眼中似有星光闪烁,又像是沉淀了太多岁月的尘埃。“老夫许久不曾为他人窥天机、谋生路了。你我相识多年,今日便为你算这一卦,也算全了这段缘分吧。”
他顿了顿,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如今,把你十九年来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讲来。”
少女闻言,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像是在梳理那些漫长得如同河流的过往。片刻后,她抬眼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入空气里。“我出生在S市的一个小县城,家里原本就过得清苦,全靠父亲开的一家小商店勉强撑着日子。那时家里四口人,而我……本是不该来的。”
2000年前后,一家子有六七个孩子不算稀奇。可是到了2006年,情况早已不同。在小艳怀上我之前,她已经怀过五个孩子,除了头一个留下,其余四个都被毫不犹豫地打掉了。小艳总说,打了那么多次,她的身子早垮了,断断不可能再怀上。自那以后,她和父亲再也没有做过防备。
可命运偏偏喜欢开玩笑。当验孕棒上浮现两条红杠时,夫妻俩愣住了。小艳只念过小学,父亲也因为家贫只读到初中,两人对女性生理知之甚少。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加上先前打胎耗光了他们最后一点怜悯,两人第一个念头仍是放弃。
然而医生的话让他们彻底没了退路,“人流次数太多,子宫壁薄得像层纸,再动刀子怕是要大出血,性命难保。”这条路走不通,小艳只能另寻办法——孕期里,她作息颠倒,脚踩高跟鞋,身穿紧身衣,专门挑那些性寒如冰或性热如火的食物往嘴里塞,一门心思想让腹中胎儿留不住。
可无论她怎么折腾,肚子里的孩子却像扎了根般稳稳当当,不仅没出事,反而一天天长得分外结实。折腾到后来,小艳也只能咬紧牙关认了这桩“意外”。
怀胎九个多月时,小艳在父亲商店门前散步,被一块凸起的砖块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血顺着裤脚流了一地,她被街坊邻居七手八脚地抬进医院。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可我偏生没事。医生说情况凶险,让他们提前剖宫。就这样,在近十个月的风波里,我硬是攥着一线生机活了下来。
出生后,小艳像是认了命,低声喃喃:“这是天意。”于是和父亲给我取名“帝江”,盼我如江水般汹涌,能给家里带来好运。
起初,小艳待我是掏心掏肺的好。每次见了街坊邻居,她总是眉飞色舞地念叨:“我家丫头将来定是有大出息的,要么成栋梁,要么当凤凰!”那时我尚在襁褓中,似是听懂了一样,总在她说这话时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惹得小艳越发欢喜。
这份欢喜,在我三岁那年戛然而止。
三岁之后,我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施了咒。鼻炎、慢性咽炎、肺炎、气管炎、支气管炎、扁桃体炎轮番找上门。从三岁到六岁,三年光阴里,我有足足八成五的时间是在医院的消毒水味中度过的。
“因果报应”这个词,我最早是在小学课本里看到的。那时的我总想不明白:那些事情明明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让我承受这样的结果?直到初中,心思渐渐沉下来,我才慢慢明白了——从我被孕育在母亲腹中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被卷入了一张剪不断的因果网。那一刻,我第一次真切地触摸到了命运的轮廓:它不可控,不可知,更不可测。
常年生病把本就拮据的家拖得更沉重,小艳对我的态度也一天天冷下去。打骂成了家常便饭,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无声的漠视,仿佛我在她的眼里渐渐透明。
倒是父亲,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他会像母亲一样冷着脸,可他对我始终如初,温和得仿佛冬日里的暖阳。正是这份未曾改变的暖意,成了我在病痛与冷漠中挣扎的唯一浮木,让我硬生生熬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