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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逢得火花

墨渝-d818

雨巷初逢,金红撞浅蓝

苏州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缠绵。

元止墨斜倚在“晚晴客栈”二楼的雕花栏杆上,指尖转着枚墨玉棋子,看雨丝斜斜织成一张网,将青石板路浸得油亮。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暖黄的光晕透过雨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三殿下,再歇着,王启年那老狐狸怕是要把账册烧得连灰都不剩了。”萧策笑着说。

萧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元止墨回头时,正见他将黑色佩剑“惊鸿”往腰间一系,红衣似火,在濛濛雨雾里格外惹眼。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扬起,露出里面月白的里衬,张扬中又透着几分俊朗,倒和这江南的温婉景致格格不入。

作为骁勇侯府的世子,萧策自小就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红衣是他的标志,据说每次去演武场,都要特意换上这身,说是“穿得艳些,打起来才有力气”。元止墨总笑他孩子气,却也最喜他这份鲜活——在规矩森严的京城,这样的性子,太难得。

“急什么?”元止墨将棋子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玉质温润的触感贴着掌心,“本王在京城听够了那些文官的‘之乎者也’,来江南躲个清静,顺便……看看风景。”

他这话,若传到朝中,怕是又要掀起一阵参奏的浪潮。作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三皇子,元止墨向来是“规矩”二字的反义词——文官们捧着《礼记》劝他“端方守礼”,他转头就拉着萧策去猎场纵马三日,把御赐的弓箭玩成了弹弓;武将们捧着兵书请他“研习韬略”,他却拉着人在演武场比了一整天摔跤,最后把兵部尚书气得吹胡子瞪眼。

偏皇帝就吃他这套,每次收到弹劾的奏折,都只是笑着摆手:“我三儿心里有数,比谁都透亮。”

这次南下查盐运贪墨案,便是皇帝亲自点的将。满朝文武都以为三皇子会带着禁军仪仗,轰轰烈烈地查抄盐仓,没承想他只带了萧策一人,换上寻常富家公子的锦袍,揣着两把佩剑、一叠银票,就这么悠哉游哉地来了苏州,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萧策显然对这份“清静”没什么兴趣,他靠在栏杆上,红衣被雨雾打湿了些,却更显鲜艳:“您的‘风景’,怕是在巷口呢。”

元止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巷口的“回春堂”药铺前,两个撑着油纸伞的身影正站在屋檐下避雨。穿金色衣裙的姑娘背对着他们,腰间系着块羊脂白玉佩,雕着朵栩栩如生的玉兰花,在雨里泛着温润的光。她正踮着脚往药铺里探头,声音清亮得像银铃撞玉:“李掌柜!我要的三年生川贝母到底有没有?你这一年生的糊弄谁呢?当荣国公府的人是傻子不成?”

旁边站着的姑娘穿一身浅蓝白色衣裙,身形纤细得像株雨后的玉兰。她正轻轻拉着金衣姑娘的衣袖,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琉璃,算了,别为难掌柜了,咱们去别家看看吧。”

元止墨转棋子的手猛地一顿。

是若渝。

萧策问:“惊讶着你认识?”

元止墨稍有窃喜说:“那位美丽身着浅白裙子的嫡女是镇国公府的,她旁边那位应该是她的好友荣国公府那位也只是听过。”

元止墨心想:“没想到,会在江南的雨巷里遇见她。”

“荣国公府的?我看确实是”萧策也认出了那玉佩,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果然是那位以拳脚闻名的琉璃桦。听说她在京里就敢把太傅的轿子掀了,这性子,倒和她穿的金裙子一样扎眼。”

话音未落,楼下忽然起了争执。

琉璃桦转身时没留神,手里的药包撞到了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油纸包散开,里面的川贝母、杏仁撒了一地,混着雨水泡成了泥。货郎急红了眼,扔下担子就去抓琉璃桦的手腕:“你赔我药材!这可是我给东家抓的救命药!”

“放手!”琉璃桦眼疾手快,反手一格,动作干脆利落,竟带着几分章法。货郎没站稳,踉跄着退了三步,恼羞成怒地抄起扁担就朝她打了过来:“小贱人!敢动手!”

“小心!”仇若渝惊呼一声,吓得闭上了眼,手里的油纸伞“啪嗒”掉在地上,浅蓝白色的裙摆瞬间沾了片湿痕。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身影快如闪电般从客栈二楼跃下,足尖在青石板上一点,稳稳落在两人中间,抬手就扣住了货郎的手腕。是萧策。他皱着眉看琉璃桦,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姑娘家在雨里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琉璃桦本就憋着气,被人这么一说,顿时炸了毛。她抬眼看清萧策,见他红衣似火,身姿挺拔,腰间佩着柄样式不俗的长剑,料定是个会武的,反倒来了兴致,扬着下巴道:“哪来的野小子,敢管姑奶奶的事?有本事比划比划?赢了我,我就听你的!”

话未落音,她已抬脚朝萧策膝盖踢去,金袖带起一阵风,动作又快又狠,带着股不按常理出牌的野劲。

萧策没料到她真敢动手,愣了一瞬,随即侧身避开,红衣翻飞间,眼里也燃起了好胜心:“比划就比划,怕你不成?”

两人瞬间在雨巷里交上了手。

金红两色在雨里缠斗,像两团跳跃的火焰。琉璃桦的功夫带着股孩子气的凌厉,招招直取要害,显然是没正经学过章法,全凭一股蛮劲;萧策出身将门,自幼习武,招式沉稳老练中透着少年锐气,却也被她这股野劲逼得不得不认真应对。雨丝被两人的动作搅得四散飞溅,打湿了衣袍也浑然不觉。

仇若渝站在一旁,急得眼圈都红了,却又插不上手,只能攥着浅蓝白色的裙角小声喊:“别打了……快别打了……”

元止墨慢悠悠走下楼,靠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抱着胳膊看戏。他不认得琉璃桦,在京里时就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说她不爱针线爱刀剑,十岁就把荣国公的副将摔在演武场,十五岁敢单枪匹马追着偷鸡的黄鼠狼跑三条街,气得荣国公每次见她都吹胡子瞪眼,却又舍不得真罚。

此刻见她跟萧策打得难分难解,金红两色在濛濛雨雾里格外扎眼,倒觉得比看那些枯燥的账册有趣多了。

“砰!”

两人拳掌相抵,各自退了三步。琉璃桦的发带松了,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你功夫不错啊!叫什么名字?哪里的?”

“京城骁勇侯府,本世子萧策。”萧策活动了一下手腕,红衣下的胸膛微微起伏,也笑了,剑眉星目在雨里显得格外明亮,“你呢?”

“算你有眼光。”琉璃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金色的衣袖蹭过脸颊,倒添了几分娇俏,“荣国公府嫡女,琉璃桦。”

“好名字。”萧策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刚才那招‘饿虎扑食’倒是挺凶,就是破绽太多。”

“你懂什么?”琉璃桦瞪眼,伸手把松了的发带系好,“那叫‘出其不意’!倒是你,打起来像个老学究,死板得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刚才还打得剑拔弩张,转眼就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吵吵闹闹地讨论起招式来。货郎早已趁着空隙溜了,只剩下满地的药材在雨里泡着。

仇若渝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想去捡地上的油纸伞,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元止墨不知何时已走到她面前,手里正拎着那把浅蓝白色的油纸伞,伞面上还沾着几滴水珠。他穿着件月白色锦袍,被雨打湿了些,却丝毫不显狼狈,嘴角噙着惯有的散漫笑意:“仇姑娘,别来无恙?”

仇若渝的脸颊瞬间涨红,像被染上了胭脂。她慌忙福了福身,声音细若蚊蚋:“三……三殿下。”

她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更没料到会在这遇见。

“别叫殿下,听着生分。”元止墨摆摆手,将油纸伞递还给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指,只觉得微凉,像江南的雨,“在外头,叫我元公子就好。”

仇若渝接过伞,指尖微微发颤,低下头小声道:“谢……谢谢元公子。”

“谢什么?”元止墨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里空空的药袋上,“买药材?身子不适?”

“不是的,”她连忙摇头,脸颊更红了,“就是……有些咳嗽,太医说江南的川贝母好,便和琉璃来买些。”

“哦?”元止墨挑眉,转头对还在拌嘴的两人道,“前面有家‘清风茶馆’,去坐坐?正好避避雨,我让掌柜的重新给仇姑娘抓些药材。”

“好啊好啊!”琉璃桦立刻接话,拉着仇若渝的胳膊就往前走,金色的身影在雨里格外轻快,“我知道那家茶馆,掌柜的女儿炖的川贝雪梨超好喝!萧策,你敢不敢跟我比谁先到?”

“有何不敢?”萧策扬了扬眉,红衣一闪,率先迈步。

“哎你耍赖!”琉璃桦喊着追了上去,金红两色的身影在雨巷里追逐,溅起串串水花,像幅鲜活的画。

元止墨和仇若渝走在后面,踩着青石板上的水洼,步子都放得很慢。

雨丝落在油纸伞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仇若渝偶尔抬头,看见元止墨被雨打湿的发梢,忍不住小声说:“元公子还是避避雨吧,仔细着凉。”

元止墨低头看她,见她眼里带着真切的担忧,像只受惊的小鹿,嘴角的笑意深了些:“无妨,本王皮糙肉厚。倒是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来了江南,气色倒是比在京里好了些。”

仇若渝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浅蓝白色的裙摆在脚踝处轻轻晃动,沾了些雨珠,倒比在京里时多了几分生气。她其实也觉得,江南的空气湿润,饮食清淡,连咳嗽都轻了许多,只是……这些话,她从没跟外人说过。

“这里……空气好,睡得也安稳。”她小声道。

元止墨却连这都听见了:“那就多住些时候,好地方若渝要好好休息修息,那几天难民累着你了。”

仇若渝内心波澜壮阔:“他?叫我若渝”心底暖暖的。

说话间,已到了清风茶馆门口。琉璃桦和萧策正站在屋檐下争执,见他们来了,立刻拉着他们往里走:“快进来!我去叫掌柜的备茶!”

茶馆里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茶叶和点心的香气。元止墨选了个靠窗的雅间,刚坐下,就见琉璃桦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个食盒:“若渝,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小罐炖好的川贝雪梨,甜香扑鼻。仇若渝的眼睛亮了亮,看向琉璃桦的目光里满是感激。她自小体弱,身边的人都劝她“少动气”“少说话”,只有琉璃桦,总把她当寻常姑娘看待,拉着她爬树、逛街,说“多笑笑,病就好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萧策在一旁打趣,顺手拿起块梅花糕塞进嘴里。

“要你管。”琉璃桦瞪他一眼,却还是把一碟杏仁酥推到他面前。

元止墨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噙着笑意,转头对仇若渝道:“尝尝?看比宫里的御膳房如何。”

仇若渝点点头,用小勺舀了口雪梨羹,清甜温润的滋味在舌尖漫开,熨帖了心底的那点拘谨。她偷偷抬眼,看见元止墨正看着窗外的雨,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柔和,竟和京里那些“无法无天”的传闻完全不一样。

萧策和琉璃桦还在为刚才的招式争论不休。

“我说了你那招不行,偏不信!”

“你行你上啊!有本事别躲!”

“好啊,等雨停了去后院比划比划?”

“比划就比划,谁怕谁!”

吵吵闹闹的,却奇异地让人觉得温暖。

元止墨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雨还在下,江南的烟雨朦胧了窗外的景致,却清晰了眼前的人。他忽然觉得,这趟查案的差事,或许会比他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仇若渝“漏出一丝的微笑,看着他俩热热闹闹的感觉十分的欢喜。”

元止墨“看到了这一幕,我不仅入了神,若渝笑起来是如此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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