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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 青竹余韵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多年后的青竹书院,像是被时光温柔地裹了层糖。

当年的小桃树已长得合抱粗,春日里开起花来,能把半座书院都染成粉白;竹林更密了,新竹顶着嫩笋衣往上蹿,老竹的竹节上刻着届届学子的名字,最深的那道,是“渁淼”“紫薇”“风古”“红小楹”,刻痕被岁月磨得浅了,却仍能看出当年刻字时的雀跃。廊下的织机换了新的,却还留着旧机的木座,上面有银丝梭磨出的浅痕;琴室的窗纸换了又换,却总在角落留着个小小的破洞,说是“方便听院里的动静”。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书院的大堂里挂起了一幅新织的丝卷。是渁淼花了三年才织成的“群像卷”,用的是昆仑雪蚕吐的银丝混着人间的云锦,在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远远看去,竟像有雾气在卷上流动。

丝卷最左端,紫薇与酆都倚在竹栏上。紫薇穿着青衫,鬓边别着朵桃花,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眉心的彼岸花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在笑时会微微发亮;她身侧的酆都,身影半融在她的影子里,只能看见一只搭在栏上的手,指节分明,腕间缠着半黑半金的带子——是幽冥锁与星芒纹缠在了一起。两人望着远方的星空,星子在卷上用碎钻嵌成,闪闪烁烁,像他们当年并肩对抗天妒时,彼此眼中的光。

挨着竹栏的桃树下,是风古与红小楹。风古抱着“流泉”琴,手指悬在弦上,像是刚弹完一句,侧脸的线条比当年柔和,却仍带着专注;红小楹站在他面前,手里举着本翻烂的文学笔记,笔尖指着琴谱,嘴张着,像是在争执什么,脸颊鼓鼓的,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最妙的是他们的手腕——风古的蓝腕带与红小楹的粉发带在卷上缠了三圈,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带子末端还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是红小楹当年攒钱买的那对。

丝卷中央,石桌旁坐着孔明。他手里的羽扇半开着,扇尖指着桌上的棋盘,棋盘上的棋子用墨玉和白玉嵌成,正是当年他与风古对弈时的残局;他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织机旁的渁淼身上,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春水。渁淼坐在织机前,银丝梭悬在半空,嘴角噙着笑,发间的木簪(孔明送的那支“溪”字簪)在光下泛着绿,织机上的丝帕刚织了一半,露出“青竹”二字的轮廓。

卷的角落,卧着只圆滚滚的白兔,是雪团的重孙子,长得和老雪团一个模样,正叼着片竹叶打盹,爪子边放着个小小的竹圈,圈沿磨得发亮,正是当年紫薇玩套圈时用的那片竹片做的。

紫薇站在丝卷前,指尖轻轻拂过卷角的一个小字——“白帝”。那两个字是用极淡的金纹织的,藏在竹影里,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她指尖落下时,一道极细的星芒从指缝溜出,像只小萤火虫,在“白帝”二字上绕了三圈,那些曾附着在字上的戾气,便像晨雾般散了,只留下温润的光。

她回头,正好对上走过来的渁淼。渁淼手里捧着刚沏好的茶,茶盏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混着丝卷的灵丝香,暖得人心头发软。“你看,”紫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这一世,我们都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呢?做到了让白帝的剑不再染血,让紫薇的星不再孤悬,让幽冥的雾不再冰冷,让人间的笑不再短暂。

话音刚落,竹韵居的方向传来琴音。是风古在弹《高山》,调子比当年少了几分孤高,多了几分平和,像溪水漫过青石,温柔地淌过书院的每个角落。琴音里混着红小楹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错了错了!这里该慢半拍!”“明明是你拍子错了……”“就是你错了!雪团都听出来了!”

笑声撞在竹枝上,弹回来,混着琴音,在大堂里打着转,绕着丝卷上的人影,久久不散。

阳光穿过竹林的缝隙,在丝卷上投下斑驳的影。那些晃动的光斑,像时光留下的吻,轻轻落在紫薇的发间,落在渁淼的茶盏上,落在丝卷里每个人的笑脸上。

当年那些跨越三生的恩怨——白帝与赤帝的斩子恨,紫薇与天妒的对抗,人皇与天命的纠葛,幽冥与星辰的分离——终究在青竹书院的时光里,慢慢化了。化作琴音里的平和,化作织梭上的温柔,化作桃花树下的争执,化作石桌旁的对弈。

都成了这书院里,一段温暖的余韵。像杯泡了多年的茶,初尝带点苦,再品,却满是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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