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午后的篮球场散发着被阳光炙烤过的塑胶气息，小白双手抱着两瓶冰镇矿泉水，站在看台的阴影里，默默数着林亿韩投进的第17个三分球。黑色球衣包裹着对方修长的身形，汗水顺着她下颌的线条滑落，渗进领口，在锁骨处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如同墨滴在宣纸上悄然洇开，惹得人心头微微一颤。

小白林亿韩！

小白忽然扬声喊道，手中的水瓶没拿捏好力道，抛出去时“咚”地一下砸在了对方的后背。

林亿韩转身的时候，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可当看清是小白时，皱起的眉头仅仅停留了半秒便松开了。

臭脸姐砸坏了要赔。

小白怎么赔啊？

小白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戏谑地看向林亿韩，她知道对方不会真的跟她计较什么。

臭脸姐……

林亿韩没接话，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瓶，指腹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半瓶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滑落，在脖颈上划出一道银亮的水痕。小白看得喉咙发紧，连忙别开视线，假装专注地看着篮筐。

小白你今天投得好准啊，比上次和男生打比赛的时候还厉害。

臭脸姐上次是让着他们。

林亿韩随手把空瓶捏扁，塑料发出刺耳的声响。小白忽然想起那天，林亿韩被对方球员故意撞了一下膝盖，却只是拍了拍球衣说“没事”。直到下场时，她才看见对方一瘸一拐地走着，可在对上自己目光时，却又立刻挺直了背。

记分牌滴答作响，小白数着秒针等待林亿韩休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运动裤，膝盖处已经磨出了毛边，那是上次为了救一个快要出界的球扑倒在地擦破的。当时，小白蹲在她身边，给她贴创可贴时指尖触到了对方发烫的皮肤。林亿韩虽说了一句“别挡着我打球”，但语气里的僵硬却藏不住那点不易察觉的纵容。

小白我带了冰袋。

小白忽然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蓝色冰包递过去，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手掌，被那炙热的温度烫得缩了一下。

小白你膝盖不是还疼吗？

林亿韩的动作顿住了。冰袋上还残留着小白的体温，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些许凉意。她盯着小白泛红的指尖，突然把冰袋推了回去。

臭脸姐早好了。

小白才没有！

小白急得把冰袋往她手里塞，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声嘟囔了一句。

小白昨天训练完我还看见你揉膝盖了，别硬撑啊……我、我只是碰巧看到的。

林亿韩沉默地接过冰袋，按在膝盖上时，余光瞥见小白正偷偷往这边瞟，像只揣着心事的小兔子。阳光穿过篮球架的缝隙洒在她发顶，映出细碎的金斑。林亿韩忽然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那瓶冰水，似乎没能浇灭心里的燥热。

变故发生在傍晚。乌云压得很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小白收拾东西时发现林亿韩的外套落在了看台上，深灰色的连帽衫袖口还别着她昨天弄丢的发绳。小白抱着外套跑向球场，刚到门口就看见林亿韩站在雨中，被几个男生围着说话。

男的哟，林队，上次输了不服气啊？

为首的男生故意撞了下林亿韩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挑衅。

男的还是说舍不得你的小跟班？

林亿韩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却没有动手。小白看得心口发紧，忽然冲过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臭脸姐我们该走了。

男生们哄笑起来，目光肆意打量着两人。林亿韩猛地将小白拽到身后，声音冰冷得像刀刃。

臭脸姐滚。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她们的衣衫。跑到屋檐下躲雨时，小白才发现林亿韩的侧脸红了一块，像是被人打了。

小白你流血了！

她慌忙掏出纸巾，却被林亿韩抓住手腕。对方的掌心滚烫，混着雨水的湿凉，烫得小白心跳都乱了。

臭脸姐别管。

林亿韩的声音沙哑，却松开了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住小白。

臭脸姐你穿太少。

外套上还带着林亿韩的体温，混合着淡淡的皂角香和汗水的咸味，小白的眼眶忽地湿润了。她知道林亿韩为什么不动手，也知道对方总是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可这份“知道”像根细细的针，扎得她又酸又胀。

小白林亿韩……

小白吸着鼻子低声嘟囔，眼泪砸在外套潮湿的布料上。

小白你别总这样。

林亿韩的动作顿住了。屋檐下的灯光忽明忽暗，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不清的线。她想说“我没事”，却被小白忽然凑近的气息烫到了唇角。

那是一个很轻的吻，带着雨水的冰凉和小白身上淡淡的草莓香。林亿韩猛地推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被搅乱的池水。

臭脸姐疯了。

她的声音颤抖，转身要走却被小白从背后抱住。

小白我没疯。

小白把脸埋在她汗湿的球衣后背，嗅着属于林亿韩的安心味道。

小白我喜欢你，喜欢看你打球的样子，喜欢……

臭脸姐闭嘴。

林亿韩打断了她的话，却没有再推开。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小白的手背上，凉得像泪珠。

那个晚上，她们挤在便利店的屋檐下等雨停。小白枕着林亿韩的肩膀，听着她比平时快些的心跳，忽然害怕天亮。

第二天，训练场不见林亿韩的身影。小白在自己的储物柜里发现了那件深灰色外套，口袋里塞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字迹冷硬得像她的人。

臭脸姐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小白捏着纸条站了很久，雨水浸湿的纸页皱巴巴的，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她知道林亿韩在怕什么——怕队里的闲言碎语，怕这份感情太刺眼，怕连球友都做不成。但她更怕，就这样错过。

傍晚训练结束时，林亿韩抱着篮球往外走，小白忽然冲上去拦住她，将自己戴的护腕套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小白你上次说我的护腕防滑。

林亿韩的动作顿住了。护腕上还带着小白的体温，贴着皮肤暖烘烘的。她刚想摘下来，却被小白拽住胳膊按在了篮球架上。

这一次的吻带着破釜沉舟的力度，未干的睫毛蹭过彼此的脸颊，像是有细针扎着，又疼又软。林亿韩的手先是指节泛白地攥紧了篮球，最终却松开了手，穿过小白的发间，将这个吻变得更深、更乱。

呼吸交缠间，小白听见林亿韩的声音在齿间发颤。

臭脸姐会很难。

小白我知道。

小白蹭着她的鼻尖，眼底挂着泪水和笑意，轻声说道。

小白但我想跟你一起……

小白打下去。

林亿韩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抬手擦掉她脸颊的雨水。指尖划过皮肤时，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臭脸姐笨蛋。

她低声说着，却抱得更紧了。篮球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了篮筐底下。晚霞染红了天空，照亮了她们相扣的手——一只沾着篮球场的塑胶灰，一只带着护腕的温度，却紧紧扣在一起，像两只终于找到默契的篮球，稳稳落入同一个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