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钟声

林深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铁锈摩擦的吱呀声像根针，刺破了巷尾的寂静。委托人说，他独居的伯父死在了这间老宅里，死状离奇——倒在客厅中央，手里紧攥着半块怀表，而老宅那座几十年没响过的落地钟，却在他去世当晚敲响了十二下。

客厅的光线很暗，唯一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林深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落满灰尘的家具，最终停在角落里的落地钟上。钟面蒙着层灰，指针停在十二点整，钟摆却微微晃动着，像是刚被人触碰过。

“警察说排除他杀，是突发心脏病。”委托人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声音发颤，“可我伯父身体好得很，而且这钟……我小时候就听他说，钟摆早就锈死了。”

林深蹲下身，指尖划过钟底座的缝隙，沾起一点暗红色的粉末。他抬头时，瞥见楼梯扶手上挂着件深色大衣，衣摆处有块不起眼的湿痕。

“你伯父去世前，有人来过？”

“没有，邻居说几天没见过外人。”年轻人推了推眼镜，“不过他有个远房侄子，前阵子来借过钱，被我伯父骂走了。”

林深没说话，转身走向卧室。床头柜上放着杯没喝完的茶，杯沿的指纹和死者吻合。他拉开抽屉，里面除了些旧证件，还有本泛黄的日记。最新的一页写着：“钟响了，他回来了。”字迹潦草，墨水晕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突然，客厅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林深冲出去时，正看见落地钟的钟摆晃得更厉害了，而委托人站在钟旁，脸色惨白。

“我……我只是想看看。”年轻人慌忙后退，却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花架。陶瓷碎片散落一地，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张旧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和委托人有几分像，站在落地钟前，笑得露出虎牙。

“这是你说的那个远房侄子？”林深捡起照片。

委托人点头的瞬间，落地钟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指针开始倒转。林深猛地看向钟底座，刚才沾到的暗红色粉末，和照片里年轻人袖口的污渍一模一样。

“你伯父不是突发心脏病。”林深的声音沉下来，“他是被人用钟摆砸中后脑，死后被摆成了现在的姿势。而能让锈死的钟摆重新动起来的，只有每天给它上发条的人。”

委托人的眼镜滑到鼻尖，他望着照片里的自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林深注意到，他右手食指上有块新鲜的划痕，正和钟摆边缘的缺口吻合。

落地钟的指针倒回十二点，发出一声沉闷的钟鸣。这一次，再没人觉得它离奇——毕竟，能让老宅钟声响起的，从来都不是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