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厅永远弥漫着泡面和汗味的混合气息。我缩在角落的塑料椅上,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的班次信息,南郊的末班车还有四十分钟发车,票价十五块 —— 这意味着我得卖掉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手背上的红疹已经变成深紫色,像块劣质的纹身。用指甲刮过时会渗出透明的液体,带着淡淡的腥味,和图书馆玻璃舱里的液体味道有几分相似。更让我心惊的是,刚才在洗手间镜子里,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瞳孔边缘泛着圈淡绿色,像蒙了层发霉的玻璃。
“要烟吗?” 穿迷彩裤的男人蹲在我面前,手里转着盒红塔山,“十块钱半包。”
我摸了摸口袋里唯一的财产 —— 那枚黄铜钥匙。鹰形符号的温度还没完全退去,此刻正贴着大腿皮肤,像块随时会引燃的火炭。U 盘被我藏在鞋底,用胶带缠了三层,这是苏晴和老顾留下的最后念想,绝不能弄丢。
“不了。” 我把目光移回电子屏,“有回收手机的吗?”
迷彩裤男人挑眉:“什么机型?”
我掏出那部捡来的手机,屏幕碎得像蜘蛛网。他接过来看了眼,又按了按电源键,嗤笑一声:“这种电子垃圾,顶多给你五块。”
“最少十块。”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纹身 —— 那是个骷髅头咬着把刀,和豹哥那群人的风格很像。后腰突然传来轻微的刺痛,钥匙在口袋里微微发烫。
这人有问题。
迷彩裤男人的笑容僵了下,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五块不卖?那就别怪我……”
他的手指刚碰到我手背上的红疹,就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指尖冒出层白烟。“你他妈手上是什么鬼东西!” 他捂着手指后退两步,眼神里充满惊恐。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我趁机站起身,抓起手机就往候车厅外走,后腰的刺痛越来越清晰,钥匙烫得几乎要烧穿裤子。
这个车站不能待了。
刚冲出大门,就看到三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台阶下抽烟,为首的正是被我打碎肘关节的刀疤脸。他的胳膊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脖子上,看到我时,眼睛瞬间红得像要滴血。
“找到你了!” 刀疤脸扔掉烟头,从怀里掏出根甩棍,“这次看谁还能救你!”
后腰的钥匙突然剧烈发烫,烫得我差点把它扔在地上。与此同时,动态视力不受控制地触发 —— 我能看清刀疤脸甩棍上的每道划痕,甚至能预判出他挥棍的轨迹会偏向我的左腿。
是预警!
我侧身躲开甩棍,同时将手机狠狠砸向他的脸。屏幕碎片飞溅,刀疤脸惨叫着后退,另外两个男人立刻扑上来,动作比上次在便利店时敏捷得多,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也被感染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人的瞳孔边缘泛着和我一样的淡绿色,只是颜色更浅,像刚发芽的嫩芽。
后腰的力量顺着脊椎快速爬升,这次我没有急于攻击,而是引导着力量在四肢游走,像在调试一台精密的机器。骨骼硬化只覆盖了拳头的关键部位,既保证了攻击力,又节省了体力 —— 这是老顾教我的第一课。
“砰!”
拳头撞上左边男人的肋骨,他闷哼着弯腰,我趁机手肘击向他的后脑。他软倒在地的瞬间,右边男人的钢管已经砸到面前,我偏头躲开,钢管擦着耳朵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钥匙在口袋里烫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开始微微震动,频率和我的心跳逐渐同步。动态视力捕捉到男人手腕的动作 —— 他要去摸腰间的东西,那里鼓鼓囊囊的,很可能是武器。
不能给他机会!
我猛地矮身,肩膀撞向他的膝盖。骨骼硬化瞬间覆盖肩膀,撞击声像两根钢管在对撞。男人惨叫着单膝跪地,腰间的东西掉了出来 —— 是枚黑色的手雷,保险栓已经被拉开!
“操!”
我抓起旁边的垃圾桶盖,用尽全力拍向手雷。金属盖带着手雷飞向远处的空场地,三秒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掀得我头发都竖了起来。
刀疤脸早就吓得躲到了柱子后面,剩下的那个男人也被爆炸声惊得愣在原地。我趁机冲过去,硬化的拳头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使用能力伤人,没有丝毫犹豫。
候车厅里的人尖叫着跑出来,场面一片混乱。我喘着粗气,手背上的红疹因为刚才的爆发变得更加鲜艳,像在流血。钥匙的温度终于降了些,但震动还在继续,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刀疤脸趁着混乱想跑,被我一把抓住后领。他吓得浑身发抖,石膏绷带都在颤:“别杀我!是豹哥让我来的!他说只要抓住你,就能拿到平衡剂!”
平衡剂?
我心里一动,抓着他衣领的手更紧了:“豹哥在哪?他怎么知道平衡剂?”
“在…… 在南郊废弃工厂!” 刀疤脸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猎魔人组织会在那里交易平衡剂,让我们守在半路截杀!我也是被逼的!”
南郊废弃工厂。
猎魔人组织。
平衡剂交易。
这三个信息像拼图一样在脑子里组合起来,后腰的钥匙突然又烫了一下,这次的震动带着种奇异的节奏,像是在确认刀疤脸的话。
原来老顾让我去找的,不仅是线索,更是一场即将发生的交易。而豹哥那群人,早就盯上了这块肥肉。
“你们来了多少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动态视力能捕捉到他瞳孔的收缩 —— 他在撒谎。
“没…… 没多少,就我们几个……”
拳头在他面前缓缓握紧,骨骼硬化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刀疤脸的喉结剧烈滚动,终于崩溃了:“我说!豹哥带了二十多个弟兄,全是注射过源质的!还有…… 还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说是能帮我们稳定能力!”
穿白大褂的女人?
我想起苏晴肩膀的伤口,还有图书馆里那些破碎的玻璃管。难道除了苏晴和老顾,还有其他研究源质的人?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刀疤脸突然狞笑起来:“警察来了!我看你这次怎么跑!”
我没理会他的挑衅,抓起地上的钢管,朝着与警车相反的方向跑去。候车厅的混乱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我这个浑身是伤的逃犯。
跑到僻静的巷口,我靠在墙上喘着气。钥匙的震动已经停止,但温度依旧偏高。手背上的红疹开始发痒,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必须尽快赶到南郊。
不仅为了平衡剂,也为了弄清楚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是谁。如果她真的能稳定源质,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出现这些诡异的变化。
巷尾停着辆没拔钥匙的电动车,车主大概是刚才慌乱中跑掉的。我犹豫了两秒,跨上去拧动电门。
风迎面吹来,带着清晨的凉意。后视镜里,长途汽车站的方向已经亮起警灯,红蓝交替的光芒在建筑物间跳跃,像场盛大的葬礼。
手背上的红疹在风中隐隐作痛,口袋里的钥匙贴着皮肤,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秘密。
南郊废弃工厂还有三十公里,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握着车把的手心,却有种久违的踏实感。
至少现在,我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而那些挡路的人,无论是豹哥的手下,还是那个神秘的白大褂女人,最好都别来惹我。
因为我手背上的红疹在提醒我 —— 我离失控,只差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