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冰柜门被拉开时，冷气裹着橘子汽水的甜味扑在林烊脸上。他指尖在冰柜壁上蹭出层白霜，转头就看见倚着货架的王俊凯正低头转着手机，蓝白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篮球场的灰。
“要葡萄味的。”王俊凯头也没抬，指节在手机壳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易烊千玺说他五分钟到，刚过第三个路口。”
林烊挑眉晃了晃手里的橘子味汽水：“每次都抢我的。”话音未落，玻璃门就被风推着撞出轻响，易烊千玺背着双肩包站在门口，额前碎发被吹得翘起来，校服领口别着的校徽在夕阳里闪了闪。
“来晚了。”他走到冰柜前，拿了最后一瓶柠檬味的，“张老师拖堂，罚我们抄了三遍《出师表》。”
三人蹲在便利店后巷的台阶上，汽水瓶底的水珠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圈。王俊凯用胳膊肘撞撞易烊千玺的肩膀：“下周六的街舞比赛，你真不去看？”
“要补课。”易烊千玺拧开瓶盖，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我妈说期末再掉名次，就把我的舞鞋锁起来。”
林烊仰头灌了口汽水，喉结滚动时瞥见巷口的老槐树，去年夏天他们在树上刻的歪扭名字被新长的树皮盖了大半，只隐约能看见三个勾连的箭头。那时候王俊凯刚入选校篮球队，易烊千玺的街舞视频在班级群里被疯传，而他的作文刚被贴在学校的宣传栏上。
“我爸说，等我考上重点大学，就把车库改成录音室。”林烊用鞋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到时候我们录首歌吧，就唱我们自己写的。”
王俊凯嗤笑一声，却把没喝完的汽水瓶仔细地放进回收箱：“等你写出比周杰伦还好的歌再说。”
易烊千玺没说话，只是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篮球队号码的T恤——那是上次比赛输了，王俊凯硬塞给他的。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暴雨下了整整两天。林烊抱着复习资料去图书馆，在门口看见浑身湿透的王俊凯。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篮球赛报名表，指缝里还在滴水。
“教练说我太矮了，让我明年再试试。”王俊凯把报名表塞进垃圾桶，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地上，“其实我知道，是我跳得不够高。”
林烊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易烊千玺今天去街舞工作室了，他说要录段视频给你打气。”
雨幕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易烊千玺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还亮着暂停的视频画面。他的舞裤膝盖处蹭破了块皮，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刚才练会了那个托马斯全旋，你们看！”
三人挤在图书馆的屋檐下，看着手机里旋转跳跃的身影。雨声太大，没人听见林烊小声说的那句“其实我写了首歌，叫《老地方》”。
九月开学时，学校门口的公告栏换了新的名单。易烊千玺的名字在年级前五十里，王俊凯的照片贴在篮球队的光荣榜上，林烊的作文变成了红色的铅字，印在全市的优秀作文选里。
他们还是会在放学后去便利店，只是王俊凯的校服里常常穿着篮球服，易烊千玺的书包里多了本《高考数学真题》，林烊的笔记本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歌词。
冬至那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三人踩着积雪去后巷，发现便利店的卷帘门拉了下来，玻璃上贴着“旺铺转让”的告示。王俊凯伸手去摸紧闭的门，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画了个圈。
“听说要改成连锁超市了。”易烊千玺呵出一团白气，“以后可能没地方买汽水了。”
林烊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里面是他妈煮的姜茶：“我带了热的，分着喝吧。”
姜茶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林烊看着落在王俊凯睫毛上的雪花，突然想起去年夏天，他们在这里约定要一起去看海。那时候以为夏天永远不会结束，以为并肩走在夕阳里的身影，会一直那么长。
高三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教室里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粉笔灰在灯光里跳舞。林烊在草稿纸背面写歌词，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王俊凯正在给篮球打气，易烊千玺的手指在桌底下打着节拍。
“毕业旅行去青岛吧。”王俊凯突然开口，篮球在他手里转得飞快，“我查了攻略，那边的海滩凌晨能看见日出。”
易烊千玺的笔顿了顿，在模拟卷的选择题上填了个B：“我爸给我报了考前集训，可能去不了。”
林烊把写满歌词的纸折成小船，放进桌肚里：“我妈说让我毕业就去北京学音乐，可能要提前走。”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吊扇转动的声音。王俊凯把篮球收进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停住了：“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特别好，林烊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目光扫过台下时，看见王俊凯穿着崭新的篮球服，易烊千玺的校裤卷到脚踝，露出的脚踝上还贴着创可贴——那是昨天练舞时崴的。
他深吸一口气，在演讲稿的最后加了句没准备过的话：“有些夏天会结束，但一起走过的路，会永远发烫。”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他看见王俊凯突然站起来，用力地鼓着掌，易烊千玺的眼眶红了，却还是扯出个笑脸。
去北京的前一天，林烊去了趟学校后巷。便利店已经拆了，新的超市正在装修，钢筋骨架在夕阳里支起陌生的轮廓。他在堆着建材的角落里，发现了半截被遗弃的粉笔。
蹲下来在地上写字时，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从隔壁小卖部买的汽水——还是橘子、葡萄和柠檬味。
三个汽水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林烊看着地上并排的三个名字，突然明白有些约定不需要说出口，就像老槐树上的刻痕，就算被岁月覆盖，也会在心里留下永远的印记。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那年夏天，三个少年踩着汽水的气泡，走向蝉鸣不止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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