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醉了。”

这四个字，像四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捅进了林晚的心脏最深处。那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被刺穿的、无声的碎裂声。那点强撑着的孤勇，那点借着酒劲燃烧起来的火焰，在他手掌落下的瞬间，在他吐出这四个字的瞬间，被彻底浇灭。

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上的、灭顶的冰冷和难堪。他手掌的温度还残留在发顶，那点残留的暖意此刻却像最辛辣的嘲讽。

拍头？多么熟悉又残忍的动作啊！从小到大，她考砸了，他这样拍着说

严浩翔“下次努力”

她摔倒了，他这样拍着说

严浩翔“笨蛋，走路看路”

她帮他整理好乱七八糟的笔记，他也这样拍着说

严浩翔“谢了兄弟”

……原来，在严浩翔眼里，她这十年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所有的兵荒马乱和刻骨铭心，都只配得上这轻飘飘的、哄小孩似的“拍头”，和一句“你喝醉了”。

巨大的难堪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向后一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力道很大，撞得她骨头生疼，却远远比不上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再也承载不住，汹涌地滚落下来，滑过滚烫的脸颊，留下冰冷的痕迹。

但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灼热，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和死寂。

林晚“醉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磨出来，

林晚“严浩翔，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看着他脸上残留的震惊和那显而易见的、急于摆脱麻烦的慌乱，看着他因为她的后退而微微抬起、僵在半空的手，心口那片被捅穿的地方，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原来，十年暗恋，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作多情。她视若珍宝的每一个瞬间，于他而言，大概都只是负担，是麻烦，是此刻急于撇清的“醉话”。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混杂着酒精的苦涩和心碎的腥甜。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一秒钟都不能。再多看他一眼，她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林晚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甚至没再看严浩翔一眼，拉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一头扎进外面KTV走廊里迷离变幻的光影和嘈杂的人声中，瞬间就被吞没。

严浩翔僵硬地站在原地，抬着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空落落的，只有空气里残留的一点属于她的洗发水味道。防火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弹回，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走廊里惨白的光线透过门上的小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模糊音乐和人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无法呼吸。

那句清晰无比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她转身时那双盛满泪水、只剩下冰冷死寂的眼睛，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缓缓放下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一片虚无的空气。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和失重感攫住了他。

他好像……刚刚亲手推开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作者明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