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书院的溯回钟楼落成后的第三百年,钟摆每一次摆动都会在虚空中撕开细小的裂缝。这些裂缝里渗出的并非危险的时空乱流,而是承载着无数文明残片的“故事碎屑”,它们如闪烁的萤火,在书院的回廊间飘荡。
新任观命客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他的机械义眼能解析这些故事碎屑。某夜,他在梳理数据时,瞳孔突然收缩——一枚沾染着暗紫色纹路的碎屑中,竟映出万象之树重新长出黑色根须的画面。更诡异的是,那些根须上缠绕着陈墨的琉璃色光痕,光痕正被黑色侵蚀。
“历史修正者出现了。”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观测室回荡。他调出书院尘封的档案,发现早在陈墨消失后的第一个世纪,就有零星记载:在某些时间线的边缘,偶尔会闪过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他所到之处,新生成的叙事法则会扭曲成尖锐的倒刺。
织月的后裔星璃正在修复星砂铜镜,突然,镜面映出的不再是文明图景,而是无数个青铜面具重叠的虚影。虚影开口时,发出的竟是陈墨的声音,但语调冰冷如机械:“所有的平衡都是谎言。”星璃手中的星砂锁链骤然崩断,化作漫天飞散的问号。
此刻,在时空夹缝的某处,苏瑶的时间齿轮出现了裂痕。她遇见了被困在时间悖论中的幼年自己,小女孩手中捧着一颗反故事果实的种子,种子表面流转的灰芒中,隐约浮现出青铜面具的轮廓。“姐姐,他说这是能让你不再消散的礼物。”小女孩天真的话语,却让苏瑶的心脏猛地抽痛——她分明在灰芒里看到了陈墨最后的记忆碎片。
当众人循着线索赶到某个蒸汽朋克与修真交织的宇宙时,发现这里的历史已被篡改得面目全非:修士们的飞剑与蒸汽机甲相撞,古籍中记载的上古凶兽,外壳竟由精密的齿轮组成。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青铜面具人悬浮于空中,他抬手间,陈墨遗留的琉璃色光芒从他指尖迸发,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将万物冻结成扭曲的悖论形态。
“你究竟是谁?!”星璃的星砂化作利刃刺向面具人,却在距离对方三寸处凝固成诡异的螺旋。面具人缓缓摘下青铜面具,露出的面容让所有人瞳孔骤缩——那是一张融合了陈墨与白衣人的脸,左眼流转着琉璃色的守护之光,右眼却翻涌着混沌的毁灭之力。
“我是时间的执刑者。”他的声音像是多个时空的回响,“陈墨创造了新的叙事法则,却没看到这些法则正在孕育新的悖论。当‘可能性’多到失控,宇宙终将被自己的无限可能压碎。”他挥动手臂,无数时间线在众人眼前展开,苏瑶惊恐地发现,每个文明的繁荣顶点之后,都跟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标注着“叙事过载”。
少年观命客突然将乱码钥匙插入自己的义眼,数据流在他周身沸腾:“你在害怕!害怕文明脱离既定轨道,就像曾经的万象之树失控一样!但陈墨选择相信可能性,他...”话未说完,少年的身体突然开始数据化崩解,化作一串飞向面具人的二进制代码。
面具人接住代码,冷笑一声:“相信可能性?那就让你们看看,可能性如何反噬自身。”他指尖轻点,溯回钟楼的钟声突然变得刺耳,那些新诞生的叙事法则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开始吞噬周围的时间线。在混乱中,苏瑶的时间齿轮终于完全破碎,碎片却在空中重组,形成了一把能斩断因果的剪刀。
“原来如此...”苏瑶握紧剪刀,眼中闪过决然,“陈墨不是要我们维护平衡,而是要我们敢于剪断错误的叙事!”她冲向面具人,剪刀划过之处,被扭曲的琉璃色光芒重新变得纯净。而星璃则将星砂铜镜碎片抛向空中,镜中映出无数个陈墨的残影——有初入无界书院的懵懂少年,有决战叙事奇点的勇者,还有那些散落在时间长河中的引导者。
“真正的自由,不在于逃离轮回,而在于赋予轮回意义。”所有残影齐声说出这句话,琉璃色光芒如潮水般涌向面具人。在光芒的冲击下,他脸上的混沌气息开始消退,逐渐恢复成陈墨的模样,眼中却仍有一丝犹豫。
“陈墨,你看到了可能性带来的风险,却忘了可能性也包含改变风险的机会。”苏瑶将剪刀递向他,“这次,由你来决定,是剪断错误的过去,还是创造新的未来。”
陈墨颤抖着接过剪刀,在时间线的交汇处,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不是时间的囚徒,而是执笔人。当剪刀落下的那一刻,无数条被修正的时间线重新绽放光芒,而在叙事奇点,一颗全新的果实正在万象之树的顶端生长,果实表面流转的,是希望与未知交织的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