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兴的第三天,一切如常。
侑成照常值办公室夜班,群福一早把车擦得一尘不染,我则在宿舍楼下的凉亭里泡了一壶茶,静静等着第一波风声落地。
这次风,不是媒体的风,也不是组织部的风,而是——办公桌下那些看不见的手,开始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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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来的是县财政局副局长。
他来得没有预约,也没提前打招呼。进门后话不多,直接递上一份材料:「李县长,这是农业智慧治理专项补助的下一轮资金初步预算草案,我们……觉得您先看看比较好。」
我心里一笑,这是「提前递材料,看谁拍板」的典型试探。
我翻了一眼预算表,数字写得保守得过分,像是怕我们真想要太多一样。
我抬头:「这些够用吗?」
他一愣,脸上僵了一下:「基本能维持……不扩张的话。」
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把材料推回去:「那就照这个方向准备,但项目明细、执行单位、责任人请你们先细化。我这边要看落点和人名。」
他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们马上做。」
他走后,侑成从侧门进来,淡淡说:「这是怕你走前拿一笔大的,还是怕你不走?」
我轻声说:「都不是。他们是怕——风已经起了,却不知道风会往哪儿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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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来找我谈话。
这种「不发文、不通报」的谈话,在官场里是另一种形式的信号。
他开场第一句话是:「最近市里对你很关注。」
我笑着说:「我这边也在努力让关注配得上价值。」
他看着我,忽然问:「你知不知道,你被市里列为下一轮副县提拔转任正处培养名单?」
我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淡淡问:「这是通知,还是提醒?」
他微笑了一下:「是预告。」
「那预告会成为事实吗?」
「这取决于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能守得住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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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回到办公室,群福照常送来晚餐,侑成在窗边翻会议记录。月光穿过树影落进屋内,一切安静到听得见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我低声问:「你觉得,我真会调走吗?」
侑成没抬头:「你这种人,不调走才奇怪。但什么时候调,怎么调,调去哪,会被谁看见,才是这场棋的关键。」
我顿了一会,忽然问:「你准备好了吗?」
他这才抬起头,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我什么都不怕,但我不想看你被困在别人的盘里。」
我微笑:「所以,我要先让自己变成——那个可以下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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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我接到来自市政研室的一通加密电话:
「李县长,下周省委办的一位调研员会以私人名义来你这边看看。请你安排——非官方的招待。」
我当下明白,这是「第二轮观察」的开始。
不是为了表扬,也不是考察,而是——掂量你的分量够不够放上去。
这种「私人探查」往往不是一个人来,而是伴随着背后整条推荐链、支持链与观望链的交错拉扯。
我没多说,只回了一句:「让他来吧。茶备好,人不演,事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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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我主动给市委副书记发了条短信:
「长兴近期无大事,唯农务渐熟。若有旁人来观,请您放心,我们自会撑住。」
他很快回了两字:
「知道。」
这两字,不是敷衍,而是一种默契。
我知道他也在下注,只不过,他等的不是我做什么,而是等整个棋局里——会不会有人愿意扶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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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群福照常在车库里擦车,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门口抽烟。
我想起沈主任说的话:「你不是来自县里,而是要把县里的事做出省里的逻辑。」
我低声喃喃:
「那就从这里开始吧——让这县城,成为通往京里的一道门。」
♟️🚪🫥📡
无声的试探,才是真正的提拔前奏。真正的上位,不靠喊出来,是静静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