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萧元漪的病为借口跟程少商讲了,希望萧元漪可以留在这里将养,若是她想留在这也欢迎,何况她留在这有益于萧元漪的病情好转,就是有些许妨碍你和萧元漪更进一步……
程少商答应了,也承诺先不跟程府的人说,只要保证萧元漪的身体什么都好商量。看来这个女儿不仅漂亮随了萧元漪,连刀子嘴豆腐心这块儿也一样儿一样儿的。
你接下来这段时日一直在学习药理,想是不是儿时不好好学习的报应,每每到药理深处都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不断地请教唐蓥…为了萧元漪调理这具被心病和旧伤拖垮的身体,你不惜让棠依回五七山去拿取孖鹤派的珍贵典籍,与唐蓥反复斟酌药方,甚至不惜动用家传毒术里“以毒攻毒、激发生机”的秘法,只为吊住萧元漪那盏将熄的生命之火。后来你又学着做药膳,也教了程少商如何做,还学着苦涩的汤药调得适口……
哦,你为了好好研究病症,住进了萧元漪的房间。是的,仅仅是为了好好照顾她,你每晚在大床旁边的一方榻“安眠”。当然,你每天也会找各种“睡不着”的理由跑进萧元漪香香的被窝里,开始她会各种拒绝,但是在你的死缠烂打下每次都能爬上床,只不过她会在不经意间留出一道“银河”。但每次早上醒来都你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的,美其名曰什么她晚上时常喊“冷”,睡不安稳,想是做噩梦了,你抱着就暖和了。
在你“呕心沥血”的照料和与程少商和好带来的温暖慰藉下,萧元漪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开始有了起色。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少,冰冷的四肢也开始回温。更重要的是,她眉宇间积郁多年的沉重哀伤,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满足和宁静所替代。
看着她和程少商终于能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说话,甚至偶尔能露出真心的笑容,你站在厨房门口,隔着袅袅的药气和水汽望着她们时,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弯起。
然而这般宁静的日子并没有多久就结束了。程始还是循着踪迹找到了这里。尽管程少商给家里报了平安,也解释了萧元漪暂时不回府的原因,可程将军还是抑制不住思念带人找了过来,何况程府离了萧元漪简直是一盘散沙。
程始进门就看到妻子明显好转的气色和依偎在身边的女儿这个温馨的画面,即使是曾经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夫人!嫋嫋!”程始十分激动地冲过去抱住了母女俩。
“阿父?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程少商有些诧异,她以为她说的已经够委婉了,她只是想让阿母好好歇一歇,将养身体。若是回到程府,免不了又要劳心费神……
“嫋嫋,为父这不是想你们了吗。”程始话是答的程少商的,可眼睛却止不住地看着萧元漪。
“将军…”萧元漪也红了眼眶,未曾想会这般快…
你感觉到了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喜悦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满了小小的空间,自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哦不,本来就是局外人,若非那个夜晚的“巧遇”…你知道小院儿再也藏不住这一家三口,唉!算了,他们就是夫妻啊,萧元漪就是有丈夫的啊,从一开始她也只不过是把你当女儿看的,本来也没什么的,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疼呢?
眼睛也好酸,你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得什么病了,不行,一会儿得让唐蓥给你好好看看。
程少商似是注意到了你的存在,连忙给程始介绍这是阿母的救命恩人……程始对你感激涕零,执意要重重酬谢。你只是谦恭地行礼,推说自己不过是尽了医者本分。
你刻意关注萧元漪的情绪状态,不小心和她对视,你注意到了她眼底的一丝窘迫和犹豫,面上依旧祥和,你想问她是否想回去,或是还感到不适…是否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她家庭和睦,儿女绕膝,你又有什么身份去问呢?
看着萧元漪被丈夫小心地搀扶着,女儿程少商亲昵地挽着她的另一只手臂,一家三口低声细语,其乐融融地商量着回府休养的事宜。萧元漪脸上是你从未见过的、那份属于“妻子”和“母亲”的安宁。那笑容如此真实,刺得你眼睛有些发酸,不愿再看。
你知道,自己该退场了。
爱她不就是想让她过得幸福吗?哪怕….她的“幸福”里面没有我。
萧元漪幸福就可以了。你的存在,现在对于萧元漪“幸福”的家庭来说,已是多余。
那些深夜相拥的暖意,指尖传递的信任,病榻旁无声的守护,以及自己心底那隐秘的、不合时宜的情愫……都该随着秋风散去了。
他们商量明天一早接萧元漪回府,你想着自己是不能出席了,你不忍看到自己亲自抱进来的“爱人”幸福美满地离去,怕是自己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样多不体面……况且你的心会痛死。
今晚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你想往常一样做了一桌子菜,像往常一样聊家常,当然控制不住地叮嘱萧元漪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太过劳累……萧元漪一直低头吃饭,将“唠叨”的医嘱全盘接收。程少商也承诺会帮你盯着萧元漪,让你放心。棠依和唐蓥二人心疼地看着你,特别是棠依,她气你的窝囊,刚刚做饭的时候说你这还没表明心意怎么就放弃了呢?万一呢?你求她跟着萧元漪进程府保护她,等她身体大好了就回来。
棠依懂你的欲言又止,答应了。你也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晚上你还是可怜兮兮地上了她的床,当萧元漪服沉沉睡去后,抱了她最后一次。你悄无声息地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行囊,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容颜,将一张写满后续调养方子和“饴糖配比”的纸,轻轻压在了萧元漪的枕边。纸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小字:“愿卿余生,安康喜乐,再无苦楚。”
你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融入了都城的夜色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