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见

秋意渐浓，小院儿却因萧元漪的存在，少了几分萧瑟，多了几分药香与小心翼翼的暖意。那夜寒症发作，你的笨拙相拥，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萧元漪死寂的心湖漾开了第一圈涟漪。清晨氤氲的药香和那件带着清秋体温的披风，更是无声地融化着她心头的坚冰。而当你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用市侩的谎言和碎银挡下了危机的那一刻，萧元漪看到了你挡在门前的背影，看到了你手心攥出的冷汗和关上门后如释重负的叹息，坚固了半生的心防轰然坍塌。她第一次主动回握了你伸来的手，冰凉的手指在温暖的掌心微微颤抖，传递着无声的信任与依赖。

程少商离宫后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阿母！她循着冥冥中的一丝线索，凭着对阿母可能去处的直觉，在偌大的都城中艰难找寻。几经辗转，终于在城西打听到了萧元漪的消息，听更夫描述是看到过一个病恹恹的女人倒在了一家小院门前，只不过夜色浓重看不太真切。当时也怕惹事就没太在意，以为是太过乏累出现了幻觉。程少商冥冥中觉得这就是她家阿母，紧赶着去到了你家的那个小院儿。

院门虚掩着。程少商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瞬间怔在原地，如遭雷击。

夕阳的余晖铺满小院，她记忆中永远挺直脊梁、神情严肃的阿母，此刻竟虚弱地倚靠在一个陌生少女的怀中。阿母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面色依旧苍白，但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与依赖。那个穿着素色布裙、梳着简单发髻的少女，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用汤匙轻轻吹凉，然后极其温柔地喂到阿母唇边。阿母顺从地喝着，目光落在少女专注的侧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头发颤——有信任，有眷恋，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这画面与程少商记忆里那个严厉、疏离、永远在“管教”她的阿母截然不同！这一幕的冲击让她呆立当场，忘了言语。顿时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就往上冒…为何？为何阿母在别的小女娘身边都是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姎姎阿姊是，在这个小女娘身边也是……

怎地独独对我便冷眼相待，严肃异常？

“嫋…嫋嫋？”萧元漪最先发现了门口的身影，她猛地坐直身体，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愧疚，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顺着萧元漪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粉色衣衫、眉眼间与萧元漪有六七分相似，却更显灵动倔强的小女娘站在那里，脸上交织着震惊、茫然和一种近乎破碎的悲伤。你立刻明白了——这就是萧元漪魂牵梦萦的女儿，程少商。

不知怎的，你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为萧元漪感到的欣慰。不过你迅速收敛情绪，毕竟你还是想着想帮着她们母女解除隔阂，轻轻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扶着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萧元漪站起身，然后不着痕迹地退开两步，将空间留给这对阔别已久的母女。

你转战厨房，泡了一壶茶，给二人送过去。你看到了萧元漪神情激动、眼圈发红甚至泪眼汪汪地拉着明显有些呆滞的程少商来到了屋里的座位上，语气柔和地询问着她怎么出宫了？又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她的脸，心疼地讲她瘦了……

即使是母女，可你看了这样的场景，心里还是莫名的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