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玫瑰

瑞士，日内瓦量子实验室。

时芊站在观测窗前，看着里面那个巨大的球形装置。它像一颗金属心脏，被无数管线缠绕，在低温下表面凝结着薄霜。江沉正在控制台前与实验室主任交谈，流利切换着德语和英语，银灰发丝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这就是量子计算机？"当时芊终于被允许进入内部区域，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目前最先进的型号。"江沉指向球形装置，"内部温度接近绝对零度，量子比特处于超导状态。"

时芊小心地靠近，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她突然注意到江沉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她昨天刚送给他的，与她的蓝钻戒指是一对，但镶嵌的是月光石碎片，来自她的项链。

"准备好了吗？"实验室主任克莱因教授走过来，操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我们要演示量子纠缠了。"

江沉引导时芊到观测屏前："看这两个量子比特的状态。"

屏幕上，两个光点不断闪烁，显示出看似随机的数值。但当江沉操作控制台改变其中一个的状态时，另一个立刻同步变化，尽管它们被物理隔离在不同的腔室中。

"这就是纠缠态。"江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兴奋，"无论相隔多远，改变一个，另一个必然响应。"

时芊看着屏幕上完美同步的光点，突然明白了江沉为何执意要带她来："就像我们。"

江沉嘴角微扬："相关性系数0.98。"

克莱因教授困惑地看着他们，但时芊懂这个数字的意义——在他们共同经历的那场意识危机后，江沉曾计算出他们的脑波同步率达到98%，远超常人水平。

演示结束后，实验室人员陆续离开去吃午餐。江沉带着时芊来到一个小型实验台前："给你看个东西。"

他从液氮罐中取出一朵玫瑰，浸入特殊溶液中，然后放入观测室。玫瑰在极端低温下瞬间冻结，但花瓣依然保持鲜红艳丽。

"量子玫瑰。"江沉调整着参数，"通过纳米技术处理的生物标本，在超低温下保持形态。"

时芊屏住呼吸看着那朵被冻结却依然美丽的玫瑰："它能活多久？"

"理论上，在合适环境中可以维持数百年。"江沉透过观测窗看向她，"就像..."

"就像什么？"

江沉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只是个实验。"

但时芊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就像他们的爱情，即使在最极端的环境下也能保持鲜活。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紧。

她转动着手中的蓝钻戒指，阳光从实验室高窗斜射进来，恰好以某个特定角度穿透钻石。突然，一束全息影像从戒指投射到白色实验台上——是他们初次在化妆间相遇的场景，接着是TG基地的并肩作战，天台上的月光曲，伦敦眼的求婚...

"你发现了。"江沉轻声说。

时芊惊讶地看着影像最后定格在"∞+1"符号上："这是什么？"

"设计缺陷。"江沉假意皱眉，"全息投影应该在求婚时才触发。"

时芊笑着捶他肩膀："所以你原本计划..."

"在伦敦眼升至最高点时展示。"江沉承认道，"但当时太紧张，忘了调整戒指角度。"

这个坦白让时芊心头一暖。她正要回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经纪人琳达的越洋电话。

"什么？现在？"她看了江沉一眼，走到角落接听，"但我们在瑞士...下周才结束..."

电话那头琳达的声音兴奋得几乎刺破耳膜："史蒂文·诺兰的《星际回声》！女主角！试镜只是走形式，他点名要你！"

时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拍摄期多久？"

"六个月！全部在冰岛实景拍摄！"琳达继续轰炸，"片酬是《量子边界》的三倍！档期正好接得上！"

时芊的视线穿过实验室设备，落在江沉身上。他正在检查量子玫瑰的数据，侧脸在仪器冷光下棱角分明。阿尔法系统2.0的研发即将进入关键阶段，而《量子边界》的合作已经让他们接下来的半年行程紧张不已。

"我需要考虑。"她最终对琳达说，"明天回复。"

挂断电话，时芊深吸一口气走向江沉。坦白总是越早越好，这是他们关系的原则之一。

"有个机会。"她直接说，"诺兰的新片，六个月冰岛拍摄。"

江沉的手指停在控制台上："什么时候？"

"下个月。"时芊观察着他的反应，"正好是《量子边界》杀青后，你开始阿尔法2.0第二阶段的时候。"

江沉沉默地调出日程表，两个项目的时间线在屏幕上重叠——完美冲突。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时芊注意到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数据分析显示，"他声音平静，"诺兰电影的平均票房比同类影片高37%，获奖概率..."

"江沉。"时芊打断他，"这不是商业决策。"

实验室陷入沉默，只有冷却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量子玫瑰在观测窗后静静绽放，美丽而遥远，就像他们此刻的关系——看似触手可及，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你应该接。"江沉最终说道，"职业机遇不可复制。"

时芊皱眉："就这样？"

"理性选择。"江沉继续操作控制台，回避她的目光，"我们可以调整..."

"别用数据分析我！"时芊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这不是什么该死的概率问题！"

江沉终于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时芊从未见过的情绪："那你想让我说什么？求你放弃事业巅峰机会？还是承诺我会放下研究去冰岛陪你？"

"我想让你说实话！"时芊逼近一步，"就像你总是要求我的那样！"

"我的真实想法不重要。"江沉声音低沉，"你的职业..."

"重要！"时芊几乎喊出来，"因为我们是'纠缠态'，记得吗？改变一个，必然影响另一个！"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江沉的表情终于松动，露出底下掩藏的挣扎："我不想再经历..."他停顿了一下，"伦敦那次分离。"

一年前，时芊去伦敦拍摄《电竞之巅》外景，而江沉留在上海处理阿尔法系统的法律纠纷。短短两周，两人都经历了职业生涯最艰难的时刻，却只能通过时断时续的视频联系。

"这次更久。"时芊轻声说，"六个月。"

江沉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月光石戒指："阿尔法2.0的第二阶段需要连续监测..."

"我知道。"时芊叹气，"你的研究不能中断。"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量子玫瑰在观测窗后散发着冷光，美丽却不可触碰，就像摆在眼前的解决方案——看似完美，实则遥不可及。

"也许..."江沉突然开口，"我们可以重新设计研究方案。"

时芊抬头："什么意思？"

"阿尔法2.0的某些测试可以在移动设备上完成。"江沉快速思考着，"只要保证每周48小时的核心实验室时间..."

"从冰岛飞日内瓦只要三小时。"时芊迅速计算，"我可以调整拍摄档期，集中拍摄后空出两天..."

两人像解决数学难题一样，迅速列出各种可能性。但每个方案都有缺陷，要么影响研究质量，要么耽误拍摄进度。讨论越来越激烈，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

"这不合理！"江沉最终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数据不会说谎，时间冲突无法调和！"

时芊也恼了："那就直说你不想我接这部戏！"

"我想说的是..."江沉突然卡住，罕见地词穷。他深吸一口气，指向观测窗里的量子玫瑰："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做这个实验吗？"

时芊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想证明..."江沉的声音微微发颤，"即使在最极端的环境下，有些东西也能保持不変。"他直视时芊的眼睛，"像那朵玫瑰。像我们。"

这句话击中了时芊的心脏。她突然明白，对江沉而言，这场争执从来不是关于事业选择，而是更深层的恐惧——害怕距离会改变他们的关系，害怕时间会冲淡他们的连接。

"听着。"她上前一步，握住江沉的手，"量子纠缠不会因为距离而消失，记得吗？"

江沉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颤抖："理论上。"

"而我们是0.98。"时芊坚定地说，"比任何量子比特都牢固。"

江沉沉默良久，最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装置："昨晚做的。"他递给时芊，"阿尔法系统的便携版。"

时芊接过那个手机大小的设备，惊讶地发现上面显示着她的脑波模式："这是..."

"实时监测。"江沉解释，"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看到你的意识状态。"他顿了顿，"也能让你看到我的。"

时芊眼眶发热："所以你早就准备好了解决方案？"

"备选方案之一。"江沉轻声纠正，"但我希望...不需要用到它。"

时芊紧握那个小装置，突然有了主意："如果我能在冰岛找到合适的实验室呢？你需要的设备，我可以让制片方安排。"

江沉皱眉："可能性？"

"诺兰为了实景拍摄建了整个太空站。"时芊微笑，"一个量子实验室算什么？"

一丝希望的光芒在江沉眼中闪现："如果实验室条件达标..."

"你会亲自验收。"时芊接话，"而且..."她晃了晃便携设备，"我们还有这个。"

江沉的表情终于软化。他伸手轻触时芊的脸颊，指尖微凉："你确定要这么麻烦？"

"为了0.98？"时芊贴上他的掌心，"值得所有麻烦。"

量子玫瑰在观测窗后静静见证着这一刻。它不会枯萎，不会凋零，就像两人刚刚加固的承诺——无论环境多么极端，有些联系永远不会断裂。

当晚，酒店阳台上。

时芊裹着毛毯，手里捧着热可可，看江沉在笔记本电脑上修改阿尔法系统的架构图。瑞士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日内瓦湖泛着微光。

"所以计划是这样的。"江沉指着屏幕，"我先完成第一阶段的核心实验，然后去冰岛设立临时实验室。你集中拍摄一段时间后，我们轮流往返。"

时芊点头："诺兰喜欢集中拍摄，应该能调出连续的工作空档。"她啜了一口热可可，"对了，克莱因教授今天悄悄问我，你是不是真的会唱音乐剧。"

江沉耳尖微红："无关信息。"

"他说想邀请你参加他们的圣诞晚会。"时芊坏笑，"《歌剧魅影》选段。"

江沉合上电脑："我要重新考虑冰岛计划了。"

时芊大笑，靠在他肩上。夜空中的星星倒映在江沉的眼里，像无数个可能的未来在闪烁。

"说到未来..."她轻声问，"那个'意识科技与艺术中心'，你还有规划吗？"

江沉打开手机，调出一份详细方案："初步架构完成了。地点在上海和洛杉矶各设一个分部，研究方向有三个：表演意识捕捉、观众情感量化、虚拟角色生成。"

时芊惊讶于他的进展："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飞机上。"江沉轻描淡写地说，"顺便联系了几个潜在投资人。"

时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们都在忙《星际回声》和阿尔法2.0，什么时候启动这个中心？"

"2025年1月。"江沉毫不犹豫地回答，"根据计算，那时你的电影刚好进入后期制作，我的研究也到阶段性总结。"

时芊摇头感叹："你已经规划到两年后了？"

"五年计划也有。"江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包括但不限于：2030年前完成意识数字化基础研究，在马尔代夫买栋海边别墅，养两只猫，名字已经取好了。"

时芊瞪大眼睛："等等，什么名字？"

"薛定谔和麦克斯韦。"江沉一本正经地说，"物理学家的猫和电磁学家的猫。"

时芊笑得差点洒了热可可："你连猫的品种都想好了吧？"

"暹罗猫和缅因猫。"江沉承认，"前者对应量子不确定性，后者象征场论统一性。"

这个回答如此"江沉"，让时芊忍不住吻他。星光下，她的蓝钻戒指和他的月光石戒指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对未来的承诺。

"所以..."吻毕，时芊轻声问，"我现在可以告诉琳达接《星际回声》了？"

江沉点头："条件是先完成《量子边界》，并且..."他拿出手机，"现在就给诺兰的制片人发实验室要求清单。"

时芊立刻拨通琳达的电话，同时看着江沉编辑那份长达三页的设备清单。电话接通时，她与江沉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未知挑战的期待。

量子玫瑰或许能在极端环境中存活，但他们的爱情不需要绝对零度来保鲜——它活在每个共同解决问题的时刻，每次争吵后的和解，每次分离前的拥抱里。就像量子纠缠，无论相隔多远，状态永远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