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光带着初秋的凉意，林凝坐在电脑前，指尖悬在聊天框上方。对话框里是屿昨晚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明早十点，我叫你。】

她抬眼看向屏幕角落的系统时间，9:58。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对虚拟社交活动存在期待情绪，符合“真实度加成”触发条件，潜在回报提升5%。】

林凝随手点掉提示框，忽然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习惯忽略这些数字了。就像此刻，她更在意的是待会儿双排时，屿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在她失误时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说“没事，下波打回来”——明明带着安抚，却偏要装得毫不在意。

十点整，好友申请的提示音准时响起。林凝点了通过，耳机里立刻传来清晰的呼吸声，还有键盘轻微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坐在隔壁房间。

“来了？”屿的声音比直播时低一些，少了面对观众的疏离感。

“嗯。”林凝调试着麦克风，“今天打排位？”

“先练两把匹配热手。”他说，“你辅助选软辅还是硬辅？”

“试试硬辅吧。”林凝想起昨天的念头，“激进点的。”

耳机里沉默了半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很轻，像羽毛扫过耳畔：“可以，我保护你。”

明明是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林凝却莫名想起美术馆里那张电竞选手的照片。原来镜头之外，这种紧绷里的温柔，比任何高光操作都更让人印象深刻。

两把匹配打得顺风顺水。林凝的辅助果然打得比平时更果断，好几次闪现开团，虽然偶尔会失误，但屿总能精准地跟上输出。配合越来越默契，像是两棵在同一片土壤里生长的树，根系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缠绕。

“你的辅助风格变了。”第三把排位加载时，屿忽然说。

“不好吗？”林凝反问。

“挺好。”他顿了顿，“像……突然长大了。”

林凝忍不住笑出声：“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

“哦。”他应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林凝总觉得，他好像也在笑。

这局打得格外胶着，打到后期双方经济持平，每一波团战都可能决定胜负。最后一波大龙团战，林凝操作的辅助开到对方C位，却被对方辅助反打，血量瞬间见底。

“撤！”屿的声音陡然绷紧。

林凝下意识想闪现逃生，却看到屿的英雄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用技能挡住了致命伤害。他的血量也掉了大半，却借着这个间隙，一套极限操作秒掉了对方C位。

“漂亮！”林凝忍不住喊出声。

耳机里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带着笑意：“说了保护你。”

游戏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林凝看着屏幕上的“胜利”字样，忽然觉得，这种并肩作战的快乐，是任何打赏回报率都换不来的。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强度团队协作愉悦感，真实度加成生效，综合回报提升12%。】

林凝直接退出了游戏界面，点开和顾言之的聊天框。他昨天发来的讲座邀请函还躺在那里，时间是周四晚上七点。

她回：【周四晚上有空，麻烦你了。】

顾言之几乎是立刻回复：【不麻烦，到时候我去接你。】

放下手机，林凝起身去倒水。客厅的窗户没关，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进来，落在地板上，像谁写下的逗号。她忽然想起屿刚才那句“保护你”，想起顾言之温和的侧脸，想起美术馆里那些真实到发烫的照片——这些碎片般的瞬间，正在她心里慢慢拼凑出一个轮廓，一个系统永远无法计算的，关于“真实”的形状。

周三晚上，林凝照例打开屿的直播间，却发现他今天没打排位，而是在和队友打自定义训练。镜头偶尔扫过他的侧脸，下颌线依旧清晰，但嘴角似乎总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弹幕里有人问：“屿神今天心情很好？”

屿操作着英雄，语气平淡：“还行。”

“是不是因为明天有好事？”

他敲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没回答，但林凝分明看到，他耳尖悄悄红了。

【当前目标真实度评估：89%（情绪外显度提升）。综合回报预期：410%。】

林凝看着那个跳动的数字，忽然觉得很可笑。原来那些被系统量化的“回报”，在真实的情绪面前，竟如此苍白。

她关掉系统面板，在弹幕里敲下一行字：【明天加油。】

很快，屏幕上的英雄忽然停了一下，紧接着，屿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嗯，加油。”

那一刻，林凝仿佛看到，虚拟世界的代码和真实世界的风，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撞在了一起，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而她站在涟漪中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慢慢走出那个被数字定义的世界，走向一片更广阔的、充满褶皱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