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屿的私信，时间显示是早上七点半：【今天有复盘直播，来看？】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窗外的天刚亮透，带着点清晨特有的凉意。点开直播间，屿已经坐在电竞椅上了，头发有点乱，大概是刚睡醒，穿着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没戴，露出额前几缕碎发。

他面前的屏幕分了两半，一半是昨天比赛的回放，一半是操作界面。没有背景音乐，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在分析：“这里不该省闪现，对面辅助有干扰，应该直接越塔……”

镜头偶尔扫过他的手，指节分明，在鼠标上移动时带着种流畅的韵律感。没有比赛时的紧绷，也没有训练赛的急躁，此刻的他像在拆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冷静又专注。

【当前目标颜值评估：90分（松弛感+专注度综合加成6分）。打赏返回率预计：300%。】

林凝看着那个数字，忽然想起顾言之说的“看过本身就是回报”。她没打赏，就那么开着直播间，自己去洗漱、做早餐。煎蛋的滋滋声、水流声，和直播间里屿的分析声混在一起，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等她端着早餐坐回书桌前，复盘正好到昨天那波关键团战。屿把画面放慢，指着屏幕讲解：“这里注意对面打野的位置，他的惩戒还有三秒冷却，所以我提前用了位移……”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下，视线往屏幕角落瞟了一眼——那里大概是礼物提示区，虽然她没打赏，但在线人数里，她的ID始终挂在前列。

“……总之，细节很重要。”他飞快地移开视线，把剩下的话说完，耳尖却悄悄红了。

林凝咬着煎蛋笑了。这人，明明在讲最冷静的战术，却会因为这点小事露怯，像藏着颗软糖的硬壳。

复盘结束时，屿关掉回放，对着镜头说：“今天就到这，下午练新战术。” 说完就要关直播，弹幕里刷起一片“屿神别走”，他却像是没看见，手指已经放在了关闭键上。

就在这时，林凝忽然在弹幕里敲了一行字：【刚才那波走位，换我会更激进。】

她的ID因为常年打赏，自带金色特效，在密密麻麻的弹幕里很显眼。屿的手指顿住了，镜头里的他微微蹙眉，像是在认真思考，几秒钟后才开口，声音比刚才分析时低了点：“激进容易被反打，你玩的什么位置？”

【林凝：以前玩辅助，保C位的。】

他挑了下眉，像是有点意外：“辅助更该懂稳的重要性。”

【林凝：但机会往往在冒险里。】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跑偏，从“求复盘”变成了“这位大佬是谁”“敢教屿神玩游戏？”。屿看着屏幕，沉默了几秒，忽然勾起嘴角，露出点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下次双排，让你看看稳的好处。”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关掉了直播。

林凝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指尖还停留在键盘上，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点开系统面板，刚才屿笑的那瞬间，评估数值似乎闪了一下，只是太快，她没看清具体数字。

【系统提示：非即时打赏状态下，部分瞬间魅力值可触发隐性回报。】

隐性回报？林凝皱了皱眉，刚想问系统是什么意思，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顾言之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图片——是美术馆新展的海报，主题是“动态与静止的共生”。

【顾言之：这周末开展，展品里有几幅关于电竞选手的摄影作品，或许符合你的“动态魅力”研究。】

林凝看着海报上的照片，画面里的电竞选手正低头操作，侧脸在屏幕光下一半明一半暗，眼神亮得惊人。她忽然想起屿刚才蹙眉思考的样子，回复道：【听起来很有意思。】

【顾言之：我多拿了一张票，不过看你好像对线下活动不太热衷？】

林凝指尖一顿。顾言之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疏离。她确实不喜欢线下的热闹，总觉得那些面对面的注视，会打破屏幕带来的安全距离。

【林凝：主要是怕破坏想象。】

【顾言之：想象有时会过滤掉真实的肌理。就像你看直播，系统给的是数据，可真实的魅力，往往藏在数据漏过的缝隙里。】

这句话让林凝想起屿耳尖的红，想起他说“下次双排”时那抹转瞬即逝的笑。那些都是系统评估里不会标注的细节，却比冷冰冰的数字更让人印象深刻。

她正想回复，屿的私信又弹了进来：【下午两点，双排？】

【林凝：我很菜。】

【屿：没事，我带飞。】

简短的四个字，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自信。林凝看着屏幕，忽然觉得顾言之说得对，或许真该试试跳出数据的框架。

下午两点，林凝准时登录游戏。屿已经在房间里等她了，ID还是那个简单的“屿”，头像一片黑，看不出任何信息。她点了加入，刚进去就听到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比直播间里更清晰，带着点电流声：“开麦？”

“嗯。”林凝打开麦克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第一局屿选了打野，让她选个软辅跟着。林凝选了孙膑，技能放得中规中矩，偶尔还会因为手速慢被对方抓住机会。屿却从不催她，只是在她快被抓时，总能及时从野区绕过来，用位移把她带到安全地带。

“跟着我就行。”他的声音很稳，“不用管别人。”

团战爆发时，林凝还是习惯性地往C位身边靠，屿却在耳机里喊：“过来！” 她下意识地回头，正好躲过对方刺客的突袭，而屿已经切死了对方C位，屏幕上跳出“First Blood”的提示。

【当前目标协同魅力评估：94分（默契度加成10分）。隐性回报触发：好感度提升。】

系统的提示突然跳出来，林凝愣了一下。这是第一次出现“隐性回报”，还标注了“好感度”。她看向屏幕里屿的英雄，正沉默地打暴君，仿佛刚才那波配合只是寻常操作。

“发什么呆？”他的声音传来，“加 buff。”

“哦。”林凝赶紧跟上，心里却乱糟糟的。系统算得出颜值，算得出回报率，难道还能算出“好感”？

这局赢得很轻松。结算界面跳出时，屿忽然说：“你比我想的厉害。”

“是你带得好。”林凝真心实意地说。

“不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你很会找时机，刚才那波加速放得刚好。”

林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只是凭感觉放的技能，没想到会被他注意到。

接下来的几局，他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林凝渐渐放开了，不再拘谨于“保C位”的刻板思路，偶尔会跟着屿去反野，用二技能加速帮他追人。屿也不再一味地自己carry，会刻意把人头让给她，看着她的孙膑从青铜慢慢升到白银。

【当前目标协同魅力评估：96分（默契度+信任度双重加成）。隐性回报持续生效。】

林凝已经懒得看系统提示了。她更在意的是，耳机里屿偶尔响起的轻笑，是他在她操作失误时说的“没事，再来”，是两人同时预判到对方走位时，那瞬间的沉默与心照不宣。

傍晚时，顾言之发来消息：【画展门票我放前台了，周末有空可以去看看。】

林凝回：【好。】

关掉聊天框，屿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不打了？”

“嗯，有点事。”林凝看着屏幕里的孙膑，忽然觉得这个虚拟的小人，好像成了连接她和那个屏幕后的少年的纽带。

“明天继续？”他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看你表现。”林凝学着上次他的语气逗他。

耳机里传来一声低笑，清晰又真切：“保证让你满意。”

退出游戏时，林凝点开自己的账户。余额比昨天又涨了些，但她此刻想起的，却不是那些数字。是屿复盘时认真的侧脸，是他带她打游戏时沉稳的声音，是他说“下次双排”时，那抹藏不住的少年气。

这些东西，系统给不出评估，换算不成回报率，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她忽然有点明白顾言之说的“真实的肌理”是什么了。不是精心计算的颜值，不是一目了然的数字，而是那些藏在数据之外的、鲜活的、会呼吸的瞬间。

而这些瞬间带来的心动，或许才是最高级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