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莹莹松垮的书包带上晃着个磨掉漆的汤姆猫钥匙扣。
她哼着《猫和杰瑞》滑稽的曲子往家走，钥匙扣随着步伐轻轻摇摆，在夕阳下投下细长的影子。
巷尾传来窸窣声，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突然她停住脚步。
翻倒的垃圾桶散着酸味，几只苍蝇在周围嗡嗡盘旋。
污秽的菜叶堆旁缩着一小团蓝灰影子。那么瘦，那么脏，肋骨在湿漉黏结的皮毛下凸现。
但它那双抬起的眼睛——琥珀色！和钥匙扣上的汤姆一模一样！
心像被小猫爪挠了一下。邱莹莹蹲下身，书包滑落到地上。
那只猫看起来就像从动画片里跑出来的汤姆，只是尾巴狼狈地拖在脏水里，饿得直打颤。
"嗨……"邱莹莹声音轻得怕惊扰什么。猫往菜叶里缩了缩，微弱地"呜"了一声。
她摸索书包，掏出半个留有牙印的冷馒头——那是她早上没吃完的早餐。她掰下一小块，小心翼翼地滚过去："别怕……吃的。"
馒头块停在油污地面。猫鼻子翕动，前爪试探伸缩。
琥珀眼在馒头和她脸上来回扫——有渴望，有惧意，还有孤注一掷的信赖。
最终它扑上来，叼起馒头几口吞下，喉管滚动，脊骨随吞咽起伏。
吃完又舔干净馒头停留的地面，再抬眼看邱莹莹手里的另一半。
琥珀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尾巴无力垂落脏水。
邱莹莹鼻尖发酸。动画片里汤姆惨兮兮后总能"嘭"一下复原，可眼前这只真实的小"汤姆"没有复原键。
它这样看着她，像把她当成最后的希望。
"没了……"邱莹莹低声说。冷风吹过巷子，她打个哆嗦，把剩馒头放回书包。
她慢慢弯腰蹲下，视线和猫齐平，伸出微抖的手："……跟我回家，好不好？"
猫身体绷紧，瞳孔收缩，却没有退。
"车库顶棚给你搭窝……"她语速加快，"有旧棉袄……厚厚铺着……妈妈熬的鱼汤……"
蓝灰色的爪动了动，试探向前一步，再一步，耗尽力气挪到她摊开的掌心前。
它没碰那手，只把湿漉的、挂菜叶的脑门往她指尖方向微蹭——全然托付的姿态。
邱莹莹屏息，手掌小心环拢住它凸起的肋骨。
冰冷，单薄，微弱心跳隔着湿毛传来。
她脱下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裹住这个发抖的蓝灰小身体，只剩个泥污的脑袋露在外面。
"书包呢？回来这……"邱母开门，训斥卡在喉咙。
邱莹莹怀里的外套卷动着，露出只脏污的猫耳朵。
"囡囡！抱什么！"邱母嗓门拔高，"垃圾堆捡死耗子？！"
"是猫！活的！"邱莹莹抱紧外套，里面传来微弱猫叫。
"猫？！野猫？！脏死了！"邱母冲过来扯外套，"扔……"
邱父放工具的动作顿住，沾机油的黑手指着小猫："蓝灰毛带虎斑！"他脸露惊奇，"跟囡囡动画片那个……汤姆！像那汤姆猫！"
邱母凑近，外套里那双茫然依恋的琥珀眼睛正盯着女儿。
"它……快饿死了……"邱莹莹声音发颤，"养车库顶棚？我分它饭……"
邱父搓着机油黑痕的手指："库顶老鼠闹，养着抓。"转身去厨房拿水。
邱母看女儿倔强的脸，再看那双猫眼，重重叹气："洗！用硫磺皂搓干净！你这外套别要了！"
翻找旧毛巾肥皂，嘟囔着，"明儿买斤鱼头熬浓汤……谁知道养不养得活。"
温水盛在旧脸盆。邱莹莹小心把猫放进去。它僵硬一瞬，温水漫过冰凉脊背，绷紧的肌肉松弛些许。
邱母拧眉，热肥皂毛巾裹住猫反复揉搓。
污垢洗去，盆水换了几回，露出蓝灰虎斑纹。被水打湿的皮毛贴在骨架上。
肥皂泡顶在它头上像个滑稽帽子。洗干净的蓝灰色终于显露。
邱莹莹心跳加速，指尖碰过洗净的皮毛——真是汤姆的颜色！
她擦掉它眼边的肥皂沫，对着那双湿漉漉的琥珀猫眼，咧开大大的笑容：
"汤姆！"
邱莹莹小口喝着汤。猫咪贴着她拖鞋，呼噜呼噜舔鱼汤泡饭。
邱母吹凉汤递过去："再喝半碗。"顺手擦掉女儿下巴的汤渍，"顶棚钉好了，旧棉袄塞阁楼了，冻不着。"她收碗，看着猫，"囡囡，这猫哪儿来的？毛亮亮的，不像野猫。"
邱父蹲门口使劲搓手上的油污："看着就机灵，野猫早跑了。"他关上水龙头甩甩手，"耗子药贵，养着猫还省心。"
邱莹莹咽下汤："就…巷子垃圾堆边…看它蔫蔫地翻烂菜叶…"她摸摸猫背，"饿坏了，我掰了半块馒头……"
邱母立刻放下抹布："垃圾堆？！哎哟！野猫爪子有毒！挠着怎么办！"伸手就去抓猫后颈。
汤姆耳朵一抖，"喵！"地缩到邱莹莹腿后，只露半只警惕的金眼睛。
"妈！"邱莹莹赶紧挡着，"它乖！不挠人！你看它多干净！"
她急着转移话题，"捡都捡了！我保证它不闯祸！"
邱父盯着猫炯炯有神的眼睛，闷笑："野猫眼神凶，它倒像…像下来体察民情的。"
他搓搓脸起身，"行了，吃饱干活！灯泡坏了俩礼拜了！"趿拉着鞋走了。
邱母看猫紧贴女儿脚踝，叹口气，拿块湿布："过来！看看你这脏爪子！"
她蹲下，不由分说擦猫爪垫。汤姆身体一僵，没躲，喉咙里发出不情愿的"咕噜"。
邱莹莹松口气，低头碰碰猫耳朵："叫汤姆…行不？"
"喵呜。"爪子在被擦的布巾下动了动。
书桌台灯下，数学题"点A(3,4)，点B(-1,2)…"让邱莹莹抓狂。笔杆咬得嘎吱响。
"烦死了！"她额头磕在桌上。
脚边传来一声慵懒的"喵~"。汤姆舔着爪子，金瞳斜睨她，眼神像在看不开窍的学生。
邱莹莹没好气地用笔尾戳它："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真把自己当汤姆啦！"
汤姆动作一顿，眼睛眯起，尾巴一甩！
"噗噜噜！"几张烫金证书落在题旁：
"喵桥大学数学与捕鼠理论荣誉教授"
"爪哇理工学院动能动力学首席顾问"
"第十七届'闪电爪'捕鼠锦标赛总冠军(汤姆·杰出·猫)"
邱莹莹眼珠快瞪出来："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你还真是汤姆？！！我是在做梦吗？！"手指颤抖着去碰。
"啪！"汤姆尾尖精准拍在物理书"F= ma"上。
邱莹莹手僵住："力…作用？推箱子要力？"她看看证书，又看看公式。
汤姆尾尖稳重点"ma"，又点点作业本上画的沉重方块。
邱莹莹甩甩头，强迫自己看题："做题，做题，邱莹莹你清醒点！这是幻觉……嗯嗯……幻觉，继续做题，坐标轴……点A右上，点B左下……横差4，纵差2，距离√20！"笔尖突然顺畅。
厨房传来洗碗声。汤姆蜷回角落，深藏功名。
下一题"线段EF…E(2,5)，F(-4,-1)…"负数又困住她。
汤姆耳尖微动，呼噜声拉长。它踱到空地，爪子一挥——
滋啦！一小块边缘发蓝光的"阴影黑板"凭空出现！
汤姆爪子搭上黑板，肉垫竟留下清晰工整的白印！它流畅书写公式。
邱莹莹彻底惊呆，这次没办法欺骗自己了："妈——！！爸——！！猫……猫它变黑板了！！！"
"喵呜——！！！"汤姆如闪电扑来！
啪！温热猫爪死死捂住邱莹莹的嘴！
"唔！唔唔唔！"她惊恐挣扎。
汤姆金瞳紧缩，充满焦急恳求："呜…呜呜！"（别喊！）
紧接着，它跳下地——
噗通！两只前爪合拢，上半身伏低，额头几乎贴地！标准的跪地求饶！尾巴紧张贴地颤抖。它抬头，眼睛水汪汪得看着她，委屈地呜咽。
邱莹莹捂着嘴："你……"
汤姆保持跪姿，急指自己，又指邱莹莹，猛摇爪！（不能说！）再指厨房，更用力摇头！（尤其不能告诉他们！）
然后它凑近，谄媚蹭裤脚，呼噜讨好。忽地抬头，眼神锐利带威胁！爪子对着空气一划"抹脖子"！指指黑板，做"消失"手势，最后凶狠龇牙指窗外！（暴露秘密我就得消失！再也见不到！）
邱莹莹心跳如鼓，读懂了："……只有我？只有我能看见？"
汤姆猛点头！眼神充满希冀。
邱莹莹看着猫，看看题，深吸气："……好吧，我不说。但是，"她盯紧汤姆，"你得保证不会做伤害我和我家人的事情！还有还有，不准吓唬我！"
汤姆瞬间精神，"噌"地站直，尾巴高翘，金瞳闪光（成交！）。
它踱回黑板前，爪子按在公式上，尾巴尖点点作业本坐标，眼神催促："喵！"（看黑板！猫可是很有用的！）
邱莹莹看着猫爪写的工整公式和"名师"汤姆，拿起笔，咽了口唾沫，目光投向阴影黑板，感觉自己以后的生活将会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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