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

量子电池量产发布会的庆功宴结束时，已是深夜。周桯替苏晚晴拢了拢被晚风掀起的披肩，掌心不经意触到她颈后细腻的肌肤，两人都微微一怔。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流淌成模糊的光斑，像极了他们初遇时实验室窗外那场突如其来的雨。

“还记得三年前在氢能车间那次吗？”苏晚晴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你为了赶项目进度，三天没合眼，最后直接在操作台前晕了过去。我把你架到休息室时，你攥着我的手腕说‘数据不能丢’，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里。”

周桯失笑，发动汽车的动作顿了顿：“那时候你骂我是工作狂，转头却让食堂炖了整月的燕窝粥，每天盯着我喝完才肯走。”他侧过脸，路灯的光恰好落在苏晚晴微扬的嘴角，“后来才知道，那是你让家里阿姨特意学的方子。”

车内的暖气渐渐升腾，苏晚晴忽然倾身靠近，发间的栀子香漫过来。“周桯，”她仰头看他，眼底盛着细碎的光，“我们总说要为能源革命拼尽全力，可有时候我在想，等量子电池的市场份额稳定了，我们能不能抽两个月去冰岛？听说那里的极光能照透冰川，像你实验室里那些流动的能量粒子。”

周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去年在德国参加氢能峰会，两人挤在莱茵河畔的小酒馆里，苏晚晴借着酒意说想在退休后开家街角书店，窗台上摆满多肉植物。当时他正对着笔记本修改技术参数，只含糊应了句“好”，现在想来，竟错过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下个月就让行政部排年假。”他握住她放在膝头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那道浅浅的疤——那是去年调试氢燃料电池时，她为了护住他被飞溅的金属屑划伤的。“冰岛的极光，撒哈拉的太阳能电站，还有你说的街角书店，我们一个个去实现。”

苏晚晴忽然笑出声，眼角泛起细碎的纹路：“你呀，还是这么喜欢打包票。”她抽回手，从包里翻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给你的，庆功礼。”

打开盒子的瞬间，周桯愣住了。里面不是什么名贵的腕表，而是枚用钛合金打造的钥匙扣，形状是缩小版的第一代氢能反应堆模型，底座刻着一行小字：“愿我们的热爱，如能量守恒般永恒。”

“研发部的老陈说，这是用报废的实验材料重熔做的。”苏晚晴脸颊微红，“他还打趣说，比市面上那些金啊银啊的实在，毕竟这金属里，还留着我们在车间熬的无数个通宵呢。”

周桯喉头微紧，忽然倾身过去，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车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可此刻他眼里只剩下副驾座上笑靥如花的人。这些年并肩走过的路忽然在脑海里铺展开来：氢能项目遇挫时，两人在会议室对着白板争论到凌晨，最后发现彼此的方案竟能完美互补；拿下第一个海外订单那天，他们在机场大厅抱着文件袋跳起来，引来保安的侧目；甚至连上周在量子电池生产线，她因为工人操作失误发了脾气，转头却在茶水间红着眼圈说“怕出一点岔子，辜负大家的努力”。

“晚晴，”他发动汽车，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其实我准备了份礼物，藏在实验室的保险柜里。”他透过后视镜看她，“是我们第一次成功合成质子交换膜那天的实验记录，我把它做成了纪念册，每一页都夹着当天的日期标签。”

苏晚晴的眼睛亮起来：“就是你说‘这玩意儿能改变世界’的那次？”

“对，”周桯点头，嘴角扬起笑意，“当时你说‘先别想世界，想想今晚吃什么’，结果我们在实验室泡了两桶红烧牛肉面。”

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周桯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他看着苏晚晴被暖光映得柔和的侧脸，忽然认真地说：“下个月去冰岛时，我们顺便去趟教堂吧。”

苏晚晴猛地转头看他，眼里的惊讶慢慢化成温热的水汽。“周桯，你……”

“我查过了，冰岛的蓝湖教堂允许新人自己写誓词。”他从口袋里摸出张折叠的纸，展开时手竟有些抖，“我昨晚写了草稿，你听听行不行：‘苏晚晴女士，从氢能到量子能，我见过无数种能量形态，却发现最动人的，是每次看向你时，心脏输出的动能。往后余生，愿做你永远的能量源，永不续航不足。’”

苏晚晴忽然扑进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周桯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落在颈窝，像极了那些年无数次在实验室里，她累极了靠在他肩上小憩时的温度。

“笨蛋，”她闷闷地说，“誓词要自己背的。”

“那我回去再练。”他收紧手臂，将下巴抵在她发顶，“不过有件事不用练——苏晚晴，我爱你，从第一次在行业论坛上看你反驳那位德国专家开始，一直到刚才你说要去冰岛，还有未来所有的日子。”

车库的感应灯渐渐暗下去，只留下两人交叠的影子。远处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周桯却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怀中人的心跳声，清晰、有力，像他们共同研发的那些能量核心，稳定而持久。

第二天清晨，研发部的员工发现，周总和苏总的办公室之间那道常年紧锁的门，第一次敞开着。阳光从走廊尽头涌进来，刚好照亮两张并排摆放的办公桌，左边放着氢能反应堆钥匙扣，右边摆着本翻开的实验纪念册，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四叶草——那是去年在氢能生产基地的草坪上，苏晚晴笑着塞进他口袋的。

行政部的小姑娘偷偷拍下这一幕发在内部群里，配文：“原来最好的研发成果，是把两个人的梦想，熔铸成同一种能量。”消息发出时，周桯正站在苏晚晴身后，看着她修改量子电池的海外推广方案，指尖偶尔越过她的肩膀，在屏幕上点出几个建议，像在跳一支无声的双人舞。

窗外，第一缕阳光正掠过量子电池生产车间的玻璃幕墙，折射出七彩的光。那光芒里，有能源革命的壮阔，更有两个灵魂并肩前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