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号”的船帆被海风扯得猎猎作响,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归墟岛的上空,海浪卷着丈高的水墙,一次次砸在玄铁船板上,溅起的水花在甲板上汇成小溪,顺着缝隙往船舱里渗。青禾跪在影夫人的床前,指尖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她的掌心冰凉,后背的箭伤还在渗血,染得被褥暗红一片。
“娘,再撑会儿。”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将额头抵在母亲的手背上,“苏姑娘说,到了天工城,就能找到解毒的‘龙涎根’,您一定会没事的。”
影夫人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却仍努力抬起手,摸了摸青禾发间的寒梅簪:“簪子……收好……天工城的护城阵……需要它和核心钥一起……才能打开……”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话音未落,就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的血渍比之前更浓。
苏凝霜正跪在一旁换药,软剑“流萤”随意放在床沿,她用银勺将熬好的解毒汤喂进影夫人嘴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影夫人,别说话,保存体力。这汤里加了‘醒神草’,能暂时压住腐骨毒的扩散。”她的额角渗着汗,药箱里的龙涎草已经所剩无几,刚才为了救影夫人,她几乎用掉了一半存货。
“船要翻了!”铁苍澜的怒吼从甲板传来,他正弯腰用重刀抵住船舵,玄铁刃身与舵柄碰撞的刹那,火星溅在他满是胡茬的脸上。石敢为的飞爪被他缠在腰间,链头的铁钩勾着根断裂的船帆绳,每一次海浪袭来,他都要拼尽全力才能稳住船身:“老鬼的‘墨者号’追上来了!就在左后方!”
众人冲到甲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雾霭中果然出现了“墨者号”的黑影,它的船帆比“逐浪号”更大,船首装着玄铁撞角,正像头失控的巨兽,在浪涛中疾驰而来。慕容澈的折扇突然展开,扇页上的星图与核心钥快速对齐,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在船两侧装了‘水翼’!速度比我们快三成!”
凌云霄的镇岳剑斜倚在船舷上,剑穗垂落的阴影遮住他眼底的沉凝。他伸手摸了摸甲板上的水痕,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风暴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不能跟他们硬拼。慕容,有没有办法减缓他们的速度?”
“有!”慕容澈的折扇指向海面,那里漂浮着几丛海草,“用‘缠船索’!我在船舱里备了墨家的机关索,能缠住他们的水翼!”他转身往船舱跑,折扇上的银针不小心掉了一枚,落在甲板的水洼里,泛着冷光。
夜轻寒的独臂握着长枪,站在船首最危险的位置,后背的伤被海风扯得发疼,绷带下的血已经渗透黑袍,却依旧死死盯着“墨者号”的方向。青禾走到他身边,将一件干燥的外袍披在他肩上:“别硬撑,你的伤还没好。”
“我没事。”夜轻寒的声音很淡,却在转身时,悄悄将身体的重量靠在船舷上。他看着青禾发红的眼眶,知道她在担心影夫人,也在担心他,便用没受伤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放心,我们能甩掉他们。”
话音未落,“墨者号”突然射出十几支火箭,箭簇裹着硫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红的弧线,直取“逐浪号”的船帆!“小心!”铁苍澜的重刀突然劈出,玄铁刃身卷起的气浪撞飞三支火箭,却还有几支落在船帆上,帆布瞬间燃起大火。
“浇水!”凌云霄的镇岳剑挑过一个水桶,往船帆上泼去,火星在水花中滋滋作响。苏凝霜的软剑突然甩出,剑穗缠着一根湿麻绳,她纵身跃到桅杆上,用麻绳将燃烧的帆布捆住,再泼上解毒汤——汤里的龙涎草能灭火,这是她刚才在药箱里发现的。
慕容澈抱着缠船索跑出来,将一端递给铁苍澜:“铁大哥,你力气大,把索头甩到‘墨者号’的水翼上!”铁苍澜接过索头,手臂肌肉绷紧如铁,他助跑几步,猛地将索头往“墨者号”的方向甩去——缠船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缠住了对方的左侧水翼!
“拉!”铁苍澜怒吼着发力,石敢为的飞爪被他拽得笔直,缠船索上的倒刺深深扎进水翼的玄铁里。“墨者号”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船身开始左右摇晃,甲板上的杀手纷纷站立不稳,掉进海里。
“好样的!”青禾忍不住欢呼,却见“墨者号”的船尾突然落下十几个黑球,正是玄字阁的水雷!它们在海面上漂浮着,朝着“逐浪号”的方向漂来,表面的麻绳已经开始冒烟。
“是定时水雷!”苏凝霜的声音带着急意,她从药箱里掏出个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往海里撒去——是“化硝粉”,能中和水雷里的硝石。粉末落在海面上,泛起淡蓝的光,水雷的冒烟速度果然慢了下来。
夜轻寒的长枪突然刺出,枪尖挑过一个水雷,将它往“墨者号”的方向推去——“砰”的一声,水雷在“墨者号”的船边爆炸,水花溅起丈高,船身被炸得倾斜了几分。“趁热打铁!”凌云霄的镇岳剑指向“墨者号”的甲板,“慕容,射他们的舵柄!”
慕容澈的折扇展开,七枚银针如流星般射出,正好钉在“墨者号”的舵柄上。舵手惨叫着倒下,“墨者号”彻底失去控制,船身撞在一块暗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甲板上的杀手纷纷掉进海里。
“我们赢了!”铁苍澜的重刀在船板上顿出闷响,他摸着腰间的飞爪,像是在跟弟弟分享喜悦,“老三,看到没?哥把老鬼的船撞了!”
青禾扶着影夫人走到甲板上,影夫人望着渐渐远去的“墨者号”,突然脸色一变:“不对……这不是玄字阁的主力……”她抓住青禾的手,指尖冰凉,“阁主肯定去天工城了……他想提前启动灭世弩……”
众人的心瞬间沉了下来。慕容澈的折扇重新展开,扇页上的星图与核心钥对齐,他的手指划过天工城的标记:“影夫人说得对,‘墨者号’只是诱饵,玄字阁的主力应该已经绕路去天工城了。”
“那我们得加快速度!”青禾的声音带着急意,她扶着母亲往船舱走,“娘,天工城的护城阵怎么启动?我们得提前准备。”
影夫人坐在床沿,喝了口苏凝霜递来的解毒汤,缓了缓气息:“护城阵在天工城的‘玄字阁’(此处为天工城建筑名,非组织名)下,需要将核心钥嵌进阵眼,再用寒梅簪转动三次……阵眼的位置……在玄字阁的青铜柱里……”
夜轻寒靠在船舱门口,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后背的伤疼得他直皱眉,却还是将关键信息记在心里。他看着青禾为母亲整理被褥的模样,突然觉得,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只要能守住她们,守住北斗七锋的同伴,一切都值得。
风暴越来越近,乌云已经压得很低,海浪拍在船板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凌云霄握着舵柄,镇岳剑斜倚在身边,目光坚定地望着天工城的方向:“大家抓紧!我们要穿过前面的‘乱礁区’,过了那里,就能看到天工城了!”
铁苍澜的重刀插在船板上,他扶着桅杆,石敢为的飞爪被他系在桅杆顶端,链头的铁钩迎着风晃荡:“老三,跟哥一起去天工城,看看那灭世弩长啥样!”
慕容澈蹲在甲板上,用核心钥和寒梅簪模拟护城阵的启动方式,折扇上的星图已经被他画得密密麻麻:“启动护城阵需要三个人,一个嵌核心钥,一个转寒梅簪,还有一个守住阵眼……我们得提前分工。”
苏凝霜整理着药箱,将剩下的龙涎草和解毒药分好,放在几个布包里:“我会跟大家一起去,要是有人受伤,能及时救治。”
青禾走到夜轻寒身边,将核心钥递给他一半:“启动阵眼的时候,我转寒梅簪,你嵌核心钥,好不好?”她的眼神带着期待,也带着信任——她知道,只有和他一起,才能顺利启动护城阵。
夜轻寒接过核心钥,指尖触到青铜盘的冷意,又看了看青禾眼底的光,轻轻点头:“好。”他的独臂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力量,“我们一起。”
“逐浪号”穿过乱礁区时,天已经擦黑。远处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它建在一座孤岛之上,城墙由玄铁铸就,顶端的灯塔泛着淡蓝的光——正是天工城!
“是天工城!”青禾的声音带着激动,她扶着母亲走到甲板上,影夫人望着那座城池,眼眶突然热了:“二十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就在这时,天工城的方向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直冲云霄,在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星花——是玄字阁的信号!他们已经到了,并且开始启动灭世弩!
“不好!”凌云霄的镇岳剑突然出鞘,剑气如长虹贯日,“加快速度!我们必须在灭世弩启动前,打开护城阵!”
“逐浪号”的船帆被扯到最满,朝着天工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海浪拍在船板上,像是在为他们加油,也像是在提醒他们——前面等待着的,不仅是天工城的护城阵,还有玄字阁阁主的终极阴谋,以及一场关乎天下安危的决战。
夜轻寒站在船首,独臂握着长枪,目光坚定地望着天工城的灯塔。青禾走到他身边,将另一半核心钥与他手里的拼合在一起,青铜盘发出淡淡的青光,与天工城的灯塔遥相呼应。
“准备好了吗?”青禾轻声问。
夜轻寒转头看她,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落在她发间的寒梅簪上,泛着温柔的光。他轻轻点头:“准备好了。”
怒海之上,“逐浪号”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天工城的方向驶去。北斗七锋的身影在甲板上站成一排,每个人的眼神都异常坚定,手中的兵器泛着冷光,映着翻涌的海浪,也映着彼此眼中的信任与决心——这场沧溟寻踪的终局之战,即将在天工城的护城阵前,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