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风裹着沙砾，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祭台就建在风口最险处，由黑沉沉的巨石堆砌而成，台上刻满了蛮族的狼头图腾，在月色下泛着血腥气。
“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子时。”夜轻寒伏在沙丘后，独臂握着长枪，枪尖的寒芒与月色融为一体。他左臂的伤口刚拆线，动作间还带着牵扯的痛感，但眼神比任何时候都锐利——三天前从老蛮族人口中得知，魏坤派来的特使竟是影阁的“墨麟”，此人一手“碎骨掌”阴狠毒辣，当年冷月宫的三位长老就是丧在他掌下。
铁苍澜用重刀将沙砾压实，玄铁刃身贴着地面，能听到祭台方向传来的脚步声。他数了数，至少有二十个狼牙卫守在台下，个个弯刀出鞘，刀柄上的狼头吞口在月光下闪着幽光：“这些蛮子比影阁杀手难对付，皮糙肉厚，寻常刀剑伤不了他们。”
苏凝霜正在给石敢为包扎被毒蝎咬伤的脚踝，银针在指间翻飞如蝶：“他们的‘狂狼丹’能让人暂时力大无穷，但药性过后会脱力，我们得避开他们的锋芒。”她腰间的龙涎草已经晒干研成粉末，用玉瓶装着——这是能彻底解她体内腐骨散的解药，却要等拿到另一半兵符才能安心服用。
石敢当紧了紧手中的飞爪，铁钩在沙地上划出火星：“哥，等会儿我先绕到祭台后面，用飞爪勾住那石柱子，你们正面强攻，我从上面偷袭。”
“不行。”夜轻寒打断他，“祭台的石柱有机关，碰了会触发滚石阵，上次我们的人就是这么栽的。”他从怀里掏出张羊皮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祭台的机关分布，“墨麟心思缜密，肯定在暗处设了埋伏。”
子时的鼓声突然从祭台传来，三长两短，是蛮族约定交易的信号。只见祭台中央缓缓升起个石台，上面铺着黑布，隐约能看到方形的轮廓——想必就是另一半“玉衡”兵符。
“来了。”铁苍澜压低声音，只见一个身着紫袍的老者走上祭台，手持拂尘，步伐轻得像踏在棉花上。他身后跟着八个影阁杀手，个个面无表情，腰间的令牌闪着黑光。
“墨麟！”夜轻寒的枪尖微微颤动，“他就是当年带队围攻冷月宫的人。”
墨麟走到石台边，并不急着揭布，而是用拂尘扫了扫祭台边缘的沙砾：“魏相说了，兵符到手，漠北的粮草即刻启程。但若是有假……”他拂尘突然甩出，银丝如鞭，缠住一只试图靠近的沙狐，轻轻一勒，那沙狐瞬间被绞成肉泥。
蛮族首领“狼主”从阴影里走出，身材魁梧如熊，腰间挂着串骷髅头：“墨先生放心，我蛮族从不说谎。”他拍了拍手，两个狼牙卫抬着个箱子走上台，打开后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墨麟刚要伸手去揭黑布，夜轻寒突然低喝：“动手！”
铁苍澜如猛虎下山，重刀带着千钧之力劈向祭台的石阶，石屑飞溅中，三个狼牙卫被震得立足不稳，刚举起弯刀就被他反手一刀削断手腕。石敢当兄弟则分左右包抄，飞爪缠住杀手的兵器，短刀专攻下盘，配合得滴水不漏。
苏凝霜的软剑直取墨麟！她算准对方会先护兵符，剑锋故意偏向石台，果然见墨麟拂尘急挥，银丝织成密网护住黑布。就在这刹那的破绽，她软剑突然变向，剑锋贴着银丝滑出，直刺墨麟心口——这招“流萤逐月”是她父亲独创的剑法，专破这种防御型兵器。
墨麟显然没料到她如此刁钻，仓促间后仰避开，拂尘却被软剑削断数根银丝。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医谷的小丫头片子，你父亲当年就是这么跟老夫动手的，可惜……”
“闭嘴！”苏凝霜怒喝着再进一剑，剑锋带着破空声，竟隐隐有风雷之势。她体内的“噬魂烟”余毒虽未清，但龙涎草的药力已开始发挥作用，内力比之前精纯了数倍。
夜轻寒的长枪如灵蛇出洞，枪尖点向墨麟的左肩——那里是当年被冷月宫宫主刺伤的旧伤处。墨麟果然避实就虚，右掌拍出，掌风带着股腥甜，竟是练了“化骨掌”的征兆。
“小心他的掌力！”苏凝霜软剑回旋，缠住墨麟的右臂，“中者骨肉化水！”
铁苍澜趁机冲上祭台，重刀劈向石台，却见那石台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尖刺——竟是个陷阱！他急忙收刀，却被身后的狼牙卫抓住破绽，弯刀劈中他的后背，幸好有玄铁软甲护身，才没伤及筋骨。
“老东西，敢阴我！”铁苍澜怒吼着回身，重刀横扫，将那狼牙卫连人带刀劈成两半，鲜血溅在石台上的狼头图腾上，竟像是活了过来。
石敢当飞爪缠住一个影阁杀手的咽喉，正要发力，却见那杀手突然自爆，黑血溅了他一身！“有毒！”他急忙后退，却发现皮肤已开始发痒，显然是影阁的“尸爆蛊”。
“别动！”苏凝霜甩出三枚银针，刺中他手臂的穴位，暂时封住毒气蔓延，“这蛊见血封喉，千万别碰伤口！”她软剑翻飞，逼退围攻的杀手，同时从药囊掏出解毒粉，往石敢当身上撒去。
墨麟见状冷笑，拂尘突然指向夜轻寒：“冷月宫的余孽，当年没把你们斩草除根，倒是老夫的疏忽。”他掌风突变，不再攻向苏凝霜，而是招招逼向夜轻寒的断臂处——那里正是他的罩门。
夜轻寒独臂持枪，枪影如梨花纷飞，避开对方刁钻的掌风。他知道墨麟想激怒自己，故意卖了个破绽，枪尖突然下指，挑向墨麟的脚踝。墨麟果然中计，纵身跃起，却没注意夜轻寒的铁钩已悄无声息地从袖中滑出，缠住了他的拂尘银丝。
“就是现在！”夜轻寒猛地回拉铁钩，墨麟的拂尘被拽得脱手，苏凝霜的软剑趁机刺出，剑锋贴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墨麟踉跄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你们……”他突然拍向腰间的令牌，祭台四周的沙地突然塌陷，露出八个黑黝黝的洞口——竟是影阁的“毒箭阵”！
“趴下！”铁苍澜一把将苏凝霜按在地上，自己用重刀护住头顶。毒箭破空的锐响密集如蝗，石敢当兄弟躲在祭台的石柱后，看着箭雨射在石柱上，溅起点点火星——这些毒箭竟是用精铁打造的！
墨麟趁机跳上石台，一把扯掉黑布——下面哪是什么兵符，竟是个炸药包！导火索已燃至尽头，滋滋作响。
“不好！是陷阱！”夜轻寒怒吼着甩出铁钩，缠住墨麟的脚踝，将他硬生生从石台上拽下来。就在墨麟落地的瞬间，炸药包轰然炸响，祭台的半边石栏被炸得粉碎，碎石如流星般砸向四周。
狼主见势不妙，转身就往祭台后的密道跑，却被铁苍澜一飞刀钉在腿上。“想跑？”铁苍澜重刀指着他，“把真兵符交出来！”
狼主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嘴硬：“兵符早就被墨麟掉包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墨麟趁乱解开铁钩，纵身跃向密道入口，拂尘虽失，掌力却愈发狠辣，拍在石地上竟留下寸许深的掌印。“你们赢不了的！”他的笑声在爆炸声中回荡，“魏相的大军已经过了雁门关，不出三日，洛阳就是囊中之物！”
夜轻寒哪里肯让他跑掉，长枪如电，刺穿了他的右肩。墨麟惨叫一声，却反手一掌拍在夜轻寒的胸口，掌力带着股阴寒之气，夜轻寒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却死死抓住枪杆不放。
“同归于尽吧！”墨麟眼中闪过疯狂，竟要引爆藏在怀里的另一枚炸药。苏凝霜见状，软剑脱手飞出，精准地刺穿他的手腕，炸药滚落在地，导火索在沙砾中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灭了。
铁苍澜一脚踏碎墨麟的手腕，重刀架在他脖子上：“兵符在哪？”
墨麟看着祭台中央的碎石堆，突然笑了，笑得癫狂：“兵符……就在那堆石头里……你们永远也别想……”话未说完，他突然用力咬碎口中的毒牙，嘴角溢出黑血，瞪着眼睛断了气。
硝烟渐渐散去，祭台一片狼藉。铁苍澜在碎石堆里翻找，终于从一块炸碎的石柱中找到个青铜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另一半“玉衡”兵符！两块兵符拼在一起的刹那，表面的北斗星图突然亮起，映得五人脸上一片银辉。
“找到了！”石敢当忘了身上的伤痛，兴奋地喊道。
苏凝霜却看着密道入口，眉头紧锁：“墨麟说魏相的大军过了雁门关，恐怕不是假话。我们得立刻把兵符送到雁门关守将手里，否则……”
“我去！”夜轻寒擦去嘴角的血迹，将兵符塞进怀里，“冷月宫在雁门关有旧部，我去最合适。”
铁苍澜点头：“我带敢当兄弟回丐帮搬救兵，苏姑娘去医谷联络江湖同道，我们雁门关汇合！”
石敢为突然指着祭台边缘的沙砾：“看！那是什么？”只见沙地上有串奇怪的脚印，既不像人也不像兽，足尖处有三个爪印，深陷在沙里——显然是某种大型猛兽留下的。
夜轻寒脸色一变：“是影阁的‘兽奴’！他们竟然真的练成了这种禁术！”他长枪指向西北方向，“这脚印往狼居胥山去了，那里是蛮族的王庭，看来他们要动真格的了。”
风再次卷起沙砾，打在兵符的青铜表面，发出细碎的声响。五人站在残破的祭台上，望着不同的方向，眼神却同样坚定。
“保重！”铁苍澜拍了拍夜轻寒的肩膀，重刀在晨曦中闪着光。
“雁门关见！”苏凝霜将一包新制的解毒药塞给夜轻寒，软剑在手中转了个圈，转身消失在通往医谷的方向。
夜轻寒最后看了眼黑风口的方向，那里的硝烟已被风沙掩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兵符虽齐，可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握紧怀中的兵符，独臂举起长枪，枪尖刺破晨雾，指向雁门关的方向。脚下的沙砾被踩得咯吱作响，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血战，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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