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厨房里飘出糖醋排骨的香气。夏以昼系着奶奶常用的碎花围裙，正往锅里撒最后一把白芝麻。妹妹趴在餐桌上写作业，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时不时抬头偷瞄他忙碌的背影。
“奶奶还没回来？”夏以昼关火问道。他今天特意买了奶奶爱吃的鲜笋。
妹妹摇摇头：“她发消息说去老同事家吃饭。”她压低声音，“哥，你今天面试怎么样？”
夏以昼的手顿了一下。星辰教育的面试异常顺利，CEO林玥——那位气质清冷、手腕上戴着碧玉镯子的女人——甚至亲自送他到电梯口。但当他试探性地提到“张素是我奶奶”时，对方眼中瞬间掠过的复杂情绪让他印象深刻。
“还行。”他含糊回答，把排骨装盘，“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星辰教育总部。”夏以昼放下盘子，指尖还沾着酱汁，“他们CEO林玥…手腕上的镯子，和奶奶珍藏的那个很像。”
妹妹的铅笔啪嗒掉在桌上。她猛地想起上周整理奶奶衣柜时，无意中发现的角落里的红木匣子——那个奶奶从不许他们碰的匣子，里面就静静躺着一只通体碧绿、内侧刻着精致竹叶纹的玉镯。
“是不是…这样的？”妹妹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个圈，急切地问，“竹叶纹的？”
夏以昼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同时起身冲向奶奶的卧室。老式樟木衣柜最下层有个不起眼的暗格，是他们小时候玩捉迷藏发现的。妹妹熟练地拨开挡在前面的毛线团，暗格露出一个小巧的红木匣子。
“要打开吗？”妹妹的手悬在匣子上方，声音发颤。
夏以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排骨的热气在餐桌上空蜿蜒，窗外是邻居家电视的声响，一切都平常得可怕。而他们，正站在一个可能颠覆他们认知的秘密边缘。
“开。”他声音低沉而坚定。
匣子里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只碧玉镯，一张泛黄的照片，一封信。照片上，年轻的奶奶（张素）站在一座挂着“晨星孤儿院”牌匾的建筑前，怀里抱着一个约两三岁、神情懵懂的小男孩（夏以昼），身旁站着一位穿着白衬衫、笑容温和的年轻男子（夏杰）。照片背面写着钢笔字：“素素、阿杰与小昼，1997年夏”。
“小昼…是你？”妹妹瞪大眼睛，“你不是说自己在阳光孤儿院？这里怎么是星辰？！”。
夏以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确实记得在阳光孤儿院的日子，但更早的记忆非常模糊，如同笼罩在迷雾中。
信封没有封口，里面只有半张信纸，上面是娟秀却透着疲惫的字迹：
「素素：
孩子就托付给你了。镯子是一对的，另一只在我这里。将来若有人拿着另一只来寻，或是时机成熟，请务必——」
后半截被整齐地撕掉了，断口处显得格外突兀。夏以昼翻来覆去检查信纸，在边缘处发现几个模糊的钢笔字，似乎是写信人的名字和一句未完的话：「林玥…错不在…」
突然，楼下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两人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塞回匣子，刚关上暗格，奶奶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
“好香啊。”张素走进厨房，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我买了酒酿圆子…你们怎么了？”她敏锐的目光在两人略显慌乱的神色和微微凸起的毛线团之间扫视。
妹妹的耳朵红得滴血，夏以昼的额头上沁出细汗。奶奶的目光沉静下来，带着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动我衣柜了？”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排骨的热气在餐桌上凝结成水珠，一滴一滴落在桌布上。夏以昼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迂回：“奶奶，我们今天见到星辰教育的林玥总裁了。”
张素手里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酒酿汤圆滚出来，在瓷砖上留下一道黏腻的痕迹。她扶着桌沿，指节微微发白。
“她…还好吗？”奶奶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妹妹鼓起勇气：“她戴的镯子，和您匣子里那只是一对的，对吗？内侧有竹叶纹。”
沉默像实质般压下来。奶奶慢慢蹲下身，一颗一颗捡起汤圆，手指沾满了甜酒酿。当她再抬头时，眼角的细纹里蓄着水光，那是一种深埋多年的痛楚与释然交织的神情。
“明天，”她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断，“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有些事，该让你们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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