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凌薇的竞选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荧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凌薇揉了揉太阳穴，指尖触到皮肤时，能感觉到一片滚烫。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下来，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数据出来了。"苏晴推开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手里拿着一叠打印纸，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凌薇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念。"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抓起桌上的冷咖啡喝了一口。

"最新民调显示，你和顾辰的支持率差距缩小到了1.2%。"苏晴把文件放在桌上，"我们在青年选民和女性选民中的支持率有所上升，但在农村地区......"

"农村地区还是他领先。"凌薇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我知道。"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上。

"你需要休息。"苏晴看着她，"明天还要去威斯康星州拉票，车程要五个小时。"

凌薇摇摇头，拿起那份民调数据，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我睡不着。"她低声说，"你说，他现在在干什么？"

苏晴叹了口气。"可能也在看同一份数据。"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或者，在想怎么把你彻底打败。"

窗外，华盛顿的夜景在雨水中模糊一片。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扩散开来，像一幅失焦的油画。凌薇站起身，走到苏晴身边，目光投向远处国会大厦的穹顶。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凌薇突然说，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在芝加哥的那个论坛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反驳我的观点。当时我气得浑身发抖，发誓一定要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

"结果呢？"苏晴挑眉，"结果你们......"

"结果我们结婚了。"凌薇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没有走到这一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如果。"苏晴把窗帘拉上，隔绝了窗外的夜色，"现在，他是你的对手。不是你击败他，就是他击败你。"

凌薇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明天的演讲稿准备好了吗？关于教育改革的那部分。"

"准备好了。"苏晴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再加强一些攻击性。顾辰最近在教育政策上的漏洞......"

"不用。"凌薇打断她，滑动着屏幕，"我想换个方式。"

苏晴有些惊讶。"但我们之前的策略是......"

"我知道之前的策略是什么。"凌薇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但我不想再那样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竞选方式。"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苏晴警惕地看了一眼凌薇，走到门边。

"谁？"她低声问。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沙哑。"是我。"

凌薇的心脏猛地一跳。

苏晴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凌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门开了，顾辰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一股潮湿的寒气随着他的动作涌进了房间。

"你来干什么？"苏晴挡在他面前，语气冰冷。

顾辰没有看她，目光径直落在凌薇身上。"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不行。"苏晴立刻拒绝，"现在是凌晨三点，你们是竞争对手。"

"苏晴。"凌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先出去。"

"可是......"

"出去。"凌薇重复道。

苏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恶狠狠地瞪了顾辰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并且有意地把门留了一条缝。

房间里只剩下凌薇和顾辰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还有顾辰身上带来的雨水的味道。

"你怎么进来的？"凌薇先开了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顾辰没有回答，走到她的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上的民调数据。"1.2%。"他低声说，"差距越来越小了。"

"所以呢？"凌薇抱起双臂，"你是来炫耀，还是来示威？"

顾辰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我是来告诉你，明天的演讲，不要改。"

凌薇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换方式。"顾辰走近一步，"别那么做。维持原来的策略，继续攻击我的教育政策漏洞。"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凌薇的心跳开始加速，"我们是竞争对手，顾辰。你应该希望我犯错。"

顾辰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确实希望你犯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不是这种错误。你不能因为一时的仁慈，就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仁慈？"凌薇自嘲地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了解我了？"

"从我们结婚那天起。"顾辰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破了凌薇努力维持的平静。她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办公桌，桌上的咖啡杯晃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

顾辰伸手扶住了杯子，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两个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薇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看到顾辰的喉结动了一下，眼神深邃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

"为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我赢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辰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因为我知道，你会是一个好总统。"

"那你呢？"凌薇追问，"你这些年的努力，难道都白费了吗？"

顾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水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我可以等。"他轻声说，"四年后，或者八年后。但这个国家，现在需要你。"

凌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她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顾辰的身体僵住了。

"别对我这么好。"凌薇的声音埋在他的风衣里，带着一丝哽咽，"这让我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像一个笑话。"

顾辰缓缓转过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这不是笑话。"他轻声说，"这是我们的选择。"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苏晴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凌薇，不好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惊慌，"刚才收到消息，顾辰的竞选团队......他们准备发布你和顾辰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我得走了。"他对凌薇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保护好自己。"

说完，他转身冲出了办公室，只留下凌薇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苏晴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她低声说，"凌薇，也许他说的是对的。"

凌薇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演讲稿。"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要按自己的方式来。"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准备车，我们去威斯康星州。"

苏晴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凌晨四点三十分，凌薇的车队驶出了华盛顿。车窗外，城市渐渐苏醒，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车辆和行人。凌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顾辰离开时的背影。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而她和顾辰之间的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