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峰,净灵堂内弥漫的苦涩药味与驱邪檀香,被浓郁的血腥气与焦糊味彻底盖过。呻吟声、压抑的痛哼、还有丹药师急促的指令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压抑的喧嚣。临时加设的数十张云床上,躺满了从巽风节点撤回的重伤离火卫。幽绿的磷火毒痕虽已被掌门那惊天一击的余波驱散,但那歹毒的魔毒造成的物理创伤——深可见骨的灼伤、被风镰魔撕裂的伤口、经脉被狂暴能量冲击的裂痕——依旧触目惊心。
宋亚轩穿梭在伤者之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脚步甚至有些虚浮。每一次施展“木灵·愈创”,那翠绿中带着细微紫银电芒的灵力涌出,都如同从他身体里抽走一分生机。连续救治了七名重伤员,体内那新生的、融合了师尊雷霆本源的力量也已濒临枯竭。
他停在一名腹部被洞穿、内脏隐约可见的离火卫床前,看着对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和微弱到极点的气息,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的木灵生机可以加速伤口愈合,滋养受损经脉,但对如此严重的物理创伤和脏腑破损,效果有限,更需要贺峻霖精妙的回春术法和严浩翔炼制的救命丹药配合。
“贺师兄……”宋亚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向不远处正全神贯注为一名离火卫接续断裂经脉的贺峻霖。贺峻霖月白的法袍上溅满了血点,清秀的脸庞紧绷着,指尖流淌的淡蓝水月灵力如同最精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修复着复杂的经络网络,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贺峻霖没有回头,只是急促地说道:“‘九转还阳丹’!严浩翔新炼的那批!快!给王师兄喂下去吊命!我这边马上好!”他的声音同样透着疲惫。
宋亚轩立刻转身,冲向放置丹药的玉台。玉台上,几个打开的玉瓶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其中一瓶淡金色的丹药正是“九转还阳丹”。他刚拿起玉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阴冷感,如同潜伏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他丹田深处那疲惫运转的、融合了雷木之力的新生灵力中窜出!这感觉……与之前净化严浩翔体内诅咒时如出一辙!但更隐蔽!仿佛只是他力量运转到极限时产生的错觉。
宋亚轩的动作猛地僵住!纯净的木灵根赋予他对能量异变的超强直觉!这不是错觉!有什么东西……在侵蚀他新生的力量?或者说……在试图污染那融合了师尊雷霆本源的印记?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
丹田内,那融合了紫银雷霆与翠绿生机的奇异灵力漩涡,此刻光芒黯淡,运转缓慢。然而,就在那灵力漩涡最核心、最靠近雷灵印记本源的地方,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颜色近乎透明、却散发着纯粹污秽与贪婪意志的“线”,正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悄无声息地缠绕、渗透!
它并非外来的魔气,更像是……从他自身力量运转的疲惫“缝隙”中滋生出来的!如同最致命的病毒,依托于他力量的核心而存在!
这丝“线”极其微弱,若非宋亚轩对自身力量感知敏锐到极致,若非它散发出的污秽意志与他刚刚净化过的诅咒同源,根本无法察觉!它贪婪地汲取着他新生的融合灵力,试图污染那紫银雷霆的印记本源,并隐隐散发出一种……指向性的恶意!目标,赫然便是他道心深处那根连接着马嘉祺的无形“道心引”!
“这是……”宋亚轩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这东西……是那诅咒的残留?还是……黑渊针对“道心引”的……毒种?!
他猛地抬头,纯净的眼眸瞬间扫过整个净灵堂!目光如同最敏锐的探针,穿透弥漫的药雾和血腥,精准地落在每一个伤者、每一个忙碌的丹药师身上!尤其是那些刚刚被他以融合力量救治过的离火卫!
没有!至少在表面能量层面,他感知不到任何外显的魔念污染!但……他们体内刚刚被净化的创伤处,那新生的、被融合力量滋养过的血肉经络中,是否也潜藏着这种……源自力量核心缝隙的、无形的“毒种”?!
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宋亚轩的脑海:这毒种……是否……具有传染性?!通过他救治的力量……或者……通过那无形的道心引?!
“亚轩师弟!丹药!”贺峻霖焦急的呼喊传来,那名腹部洞穿的离火卫气息正在急速衰竭!
宋亚轩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冰冷的恐惧。他咬紧牙关,迅速倒出一粒“九转还阳丹”,冲到那离火卫床边,小心地喂入对方口中,同时再次催动体内仅存的、小心翼翼避开核心那丝“毒种”的纯净木灵之力,护住对方心脉。
看着丹药之力化开,伤者气息稍稍稳定,宋亚轩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你怎么样?”贺峻霖终于处理完手头的伤员,闪身来到宋亚轩身边扶住他,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惊悸,心头一沉,“灵力透支太厉害了!先去休息!”
宋亚轩张了张嘴,看着净灵堂内依旧呻吟的重伤员,看着贺峻霖同样疲惫却强撑的脸,看着外面沉沉的、被黑渊阴影笼罩的夜色,最终将涌到嘴边关于“毒种”的发现死死咽了回去。不能乱!现在说出来,除了引起更大的恐慌,毫无用处!他需要确认!需要证据!更需要……找到解决之法!
“我没事……贺师兄。”宋亚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轻轻挣开贺峻霖的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去看看严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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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峰静室。
清冷的月光被厚重的防御禁制过滤,只剩下朦胧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安神草药苦涩的清香。严浩翔依旧昏迷在云床上,脸色苍白,但破碎的琉璃火种残片在丹田深处微弱而稳定地跳动着,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息。
贺峻霖的水月灵力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持续温养着他的经脉。宋亚轩坐在床边,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不含丝毫雷霆印记、纯粹到极致的翠绿木灵生机,如同最轻柔的雨丝,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严浩翔的丹田。
他的灵识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层层灵力屏障,锁定那琉璃火种残片周围每一寸细微的能量流转。时间一点点流逝,汗水再次浸湿了宋亚轩的鬓角。
找到了!
就在那琉璃火种残片与新生经脉连接的一处极其细微、能量流转相对滞涩的“节点”上!一丝近乎透明、细若游丝、散发着与他自己丹田内那“毒种”同源的污秽贪婪气息的“线”,正如同最隐蔽的寄生虫,悄然盘踞!它并非诅咒残留,而是……在诅咒被净化后,依托于严浩翔自身力量恢复过程中最脆弱的“缝隙”而新生的东西!它贪婪地汲取着严浩翔新生的火灵之力,极其缓慢地壮大,并隐隐散发出一丝……指向性!目标,正是贺峻霖那持续注入的、带着安抚与守护意志的水月灵力!
果然!这东西不仅在他自己力量核心出现,也在被他救治过的严浩翔身上出现了!它依托于被救治者力量恢复的“缝隙”滋生,如同跗骨之蛆,以守护之力为食粮,进行着更深层次、更隐蔽的污染!
宋亚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灵力,看向贺峻霖,纯净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贺师兄,”宋亚轩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严师兄体内的诅咒虽已拔除,但……有新的东西。”
贺峻霖正在调配一剂新的安神汤药,闻言动作猛地一顿,霍然抬头看向宋亚轩,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布满了寒霜:“什么东西?”
宋亚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自己的手,摊开掌心。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极其艰难地从丹田那融合力量的核心深处,逼出了……一丝!
这一丝力量不再是纯净的翠绿,也不再是紫绿交融,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令人极度不适的……灰败色泽!它如同活物般在宋亚轩掌心极其微弱地蠕动、扭曲着,散发出纯粹的污秽、贪婪与一种对守护意志本能的憎恶!更恐怖的是,它似乎在不断尝试着,想要“链接”向虚空中某个无形的存在!
贺峻霖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手中的药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以他对能量和神魂的敏锐感知,瞬间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本质!
“魔念毒种?!”贺峻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死死盯着宋亚轩掌心那丝灰败的“活物”,“不是潜伏……是寄生?!寄生在力量恢复的缝隙里?以……守护之力为养料?!”
宋亚轩沉重地点头,声音干涩:“而且……它似乎能感应到……道心引。”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贺峻霖心头!道心引!那连接着马掌门和宋亚轩的无形纽带!这东西的目标……是那个?!
“这绝不是之前的诅咒残留!”贺峻霖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冰冷,他快步走到宋亚轩面前,指尖萦绕起极其精纯的探查灵光,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丝灰败毒种,“这是……更高阶、更恶毒、专门针对我们这种‘守护’力量的侵蚀!是黑渊针对‘七曜归位’预言……专门培育的‘毒’!”
仿佛为了印证贺峻霖的话语,静室内防御禁制的灵光突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无边贪婪与恶意的阴冷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汐,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天权峰!虽然一闪即逝,却让贺峻霖和宋亚轩瞬间如坠冰窟,汗毛倒竖!
是黑渊之眼!它在……感应?在……“品尝”?
宋亚轩掌心那丝灰败毒种,在这股意志扫过的瞬间,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猛地变得活跃起来!蠕动的幅度加剧,试图挣脱宋亚轩灵力的束缚!
“哼!”贺峻霖眼中厉芒一闪,指尖水月灵力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化作一道无形的寒冰锁链,将那丝活跃的毒种死死冻结、禁锢!
“它想传递信息!或者……定位!”贺峻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杀意,他看向宋亚轩,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东西,是黑渊埋在我们‘希望’内部的毒瘤!是冲着你和马掌门来的!更是冲着……毁掉‘七曜归位’的核心而来!”
静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月光朦胧,映照着两张年轻而凝重的脸庞。一场关乎灵魂本源、关乎道心核心的、更加隐秘而致命的战争,已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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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禁地,未知深处。**
粘稠污秽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活体腔壁,缓缓蠕动着。巨大的、流淌着污血的脉络在肉壁上搏动,喷吐着绝望的低语。中心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黑渊之眼”,此刻旋转的速度似乎比之前缓慢了一丝。
它那纯粹的黑暗巨瞳,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阻隔,牢牢“锁定”着天权峰静室内,那被贺峻霖冻结的、一丝微不足道的灰败毒种。更“锁定”着毒种源头——宋亚轩体内那融合了雷霆与生机的奇异力量核心,以及……那根连接着冰冷雷霆道心的无形“丝线”。
“滋……养……定位……”宏大扭曲的意志低语着,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愉悦的残忍,“守护……化为……毒巢……道心……引……终将……导向……绝望……”
粘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翻涌,更加深沉阴冷的恶意,如同无形的蛛网,顺着那根无形的“道心引”丝线,悄无声息地、更加紧密地缠绕而去。它不再急于发动猛烈的冲击,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毒种在那充满希望的“温床”中,生根、发芽、结出甜美的……毁灭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