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

沈厌转头看向江烬，后者正趴在桌上睡觉，睫毛在阳光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仿佛对这场对话毫无兴趣。但沈厌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不参加。"江烬的声音闷在臂弯里。

老陈叹了口气，没再勉强。

下课铃响后，沈厌把报名表放在江烬桌上："为什么装傻？"

江烬抬头，眼神冷得吓人："关你屁事。"

"那道三角函数题，你用了奥数定理。"沈厌平静地说，"竞赛不考这个。"

江烬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全班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沈厌，"江烬俯身，呼吸喷在他脸上，"别以为在我家睡了一晚就有特权。"

沈厌的眼镜反射着冷光，"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懦夫会故意考倒数第一。"

江烬一拳砸在桌上，沈厌的铅笔盒弹起来又落下，发出"砰"的一声。

"江烬！沈厌！"老陈的吼声从走廊传来，"要打出去打！"

江烬抓起书包就走，临走前把报名表撕成两半，扔在沈厌脚下。

——

沈厌是在旧书店找到江烬的。

傍晚的暴雨来得突然，他推开门时，风铃"叮当"乱响，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老板娘从柜台后面抬头："小同学，买书？"

"找人。"

书架深处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书本掉落。

沈厌走过去，看见江烬蹲在地上，正把一摞《五年高考》往箱子里塞。

他穿着黑色工装围裙，左耳的耳钉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

"打工？"沈厌问。

江烬头也不抬："滚。"

沈厌没动，目光落在墙上的排班表上，江烬的名字后面跟着整整一周的晚班。

"为了攒钱看妈妈？"

江烬猛地站起来，手里的书"哗啦"散了一地："滚出去。"

"抱歉。"沈厌弯腰帮他捡书，"你耳钉上刻的日期，每年四月都会消失几天。"

江烬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一把拽住沈厌的衣领，把人按在书架上："听着，我的事你少管。"

沈厌咽了口："为什么放弃数学？"

"因为老子乐意！"

"撒谎。"

江烬的呼吸粗重，沈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橘子糖味，混着旧书店的尘土气息。两人僵持了几秒，江烬突然松开手，转身就走。

"江烬，"沈厌叫住他，"你在怕什么？"

江烬的背影僵住了。

窗外雷声轰鸣，雨水拍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老板娘留他们吃晚饭。

狭小的储物间里，江烬闷头扒饭，沈厌则打量着周围。

墙上贴着泛黄的剪报，全是数学竞赛获奖名单。其中一张特别显眼：

2018年省青少年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 江烬14岁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胸前挂着金牌，眼神明亮得刺眼。

"那时候多好啊，"老板娘叹气，"小江每天放学就来店里看书，他妈还总送点心..."

"王姨，"江烬打断她，"饭凉了。"

沈厌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饭后，雨越下越大。老板娘塞给江烬一把伞："送送你同学。"

江烬没接，"他自己有腿。"

"伞只有一把，"老板娘瞪他，"难不成让人家淋雨回去？"

最终两人挤在一把黑伞下，江烬比沈厌高了半个头，不得不把伞往他那边倾斜。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打湿了江烬的左肩。

"你初中为什么退赛？"沈厌突然问。

江烬的脚步顿了一下："关你屁事。"

"你只会这一句？"

"老子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