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的光流尚未散尽时,艾拉锁骨处的共生咒突然灼痛。她低头看向掌心的齿轮,齿牙间正渗出暗红色的粘液——那粘液滴落在星门的旋转基座上,竟腐蚀出蛛网状的纹路,纹路蔓延之处,银白色的时间粒子瞬间凝结成灰黑色的晶体。
“是畸胎种子的残留。”通讯器里传来舟鹤的急声,他的冰棱在医疗舱外筑起三重屏障,却挡不住从通风管道渗进来的灰黑色雾气,“它没被完全净化,藏在共生咒的能量节点里,现在正顺着时间粒子往现实世界爬!”
许烬眠腕上的光纹突然发烫。“世界”牌星图里的星云剧烈翻涌,原本有序的星轨突然扭曲成螺旋,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的脐带。她看见星图边缘浮现出团模糊的阴影,阴影的轮廓与艾拉胸腔里那颗被寄生过的心脏完全吻合,而阴影表面蠕动的血管状纹路,正与星门基座上的腐蚀纹产生同步震颤。
“它在模仿时间粒子的频率。”椴枝初的短笛金线突然绷断三根,断裂的线头化作灰黑色的细丝,缠上她的手腕,“清越的记忆里有记载,畸胎不是自然生成的寄生体,是……”她猛地按住喉咙,短笛的悲鸣里混进了婴儿啼哭般的杂音,“是许砚用自己的能量碎片培育的‘失败品’。”
许烬声的燃烧锁链突然爆出刺眼的红光。他冲向星门时,链节上的火焰映出基座下方的景象:无数灰黑色的触须正从时空渊底层往上钻,触须顶端顶着半透明的囊泡,每个囊泡里都蜷缩着个模糊的胎儿轮廓——那些胎儿的掌心,都攥着半块怀表镜片。
“它们在吸收意识碎片!”许烬声的锁链缠上最粗的那根触须,火焰灼烧处传来皮肉烧焦的臭味,“畸胎的本体不是单个种子,是所有未成型的时间可能性集合体!”
艾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咳出的不是痰液,是团灰黑色的絮状物,絮状物落地的瞬间化作只畸形的小手,五指张开的刹那,掌心的镜片射出红光,将星门的旋转速度加快了三倍。时间粒子的流动突然紊乱,现实世界的金属墙壁开始渗出粘稠的组织液,像某种生物的内膜正在剥落。
“它想让星门成为孵化器。”许烬眠的光纹与“世界”牌产生共振,星图突然压向星门,将紊乱的时间粒子重新压回有序的轨道,“畸胎的最终形态,是能同时吞噬时间与意识的……时空缝合怪。”
话音未落,星门基座突然裂开道巨缝。团篮球大小的灰黑色肉球从缝里滚出,肉球表面布满复眼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片怀表镜片,镜片反射出的,是所有被吞噬意识的绝望面孔——其中最清晰的,是许砚年轻时的脸,他正举着手术刀,将自己的能量核心往培养皿里切。
“这才是真相。”椴枝初的短笛突然自动演奏起哀乐般的旋律,金线在肉球周围织成牢笼,“许砚当年不是在制造寄生体,是想创造能承载时空渊能量的容器,却因为注入了太多负面情绪……”她看着肉球表面突然睁开的眼睛,那眼睛的虹膜与许烬眠的完全一致,“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怪物。”
肉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囊泡里的胎儿同时睁开眼睛,它们的瞳孔里没有虹膜,只有旋转的怀表指针。灰黑色的触须突然集体发力,将星门的基座拽向时空渊底层,基座与现实世界连接的边缘处,开始生长出类似胎盘的暗红色组织,将两个空间的壁垒逐渐溶解。
“必须切断它的能量源。”许烬眠的光纹突然延伸出银线,缠上艾拉的手腕,双生能量顺着银线注入女孩的共生咒,“畸胎与共生咒共享能量节点,只有让艾拉主动剥离残留的种子碎片,才能……”
“不行!”艾拉猛地甩开她的手,掌心的齿轮突然逆向旋转,“共生咒已经和我的心脏频率绑定,剥离碎片等于剥离我的时间线!”她指向星门基座上的胎盘组织,那里正渗出与她血液相同颜色的液体,“你看,我们早就成了一体。”
许烬声突然将燃烧锁链刺向自己的左臂。鲜血溅在星门基座上的瞬间,灰黑色的腐蚀纹突然停滞。他盯着肉球表面的许砚面孔,声音因剧痛而发颤:“双生能量能暂时抑制它——许砚当年用的是自己的能量,那我们的能量……”
他的话被肉球的尖啸打断。所有囊泡突然同时破裂,胎儿们化作灰黑色的流体,顺着触须爬向肉球,将其包裹成层不断膨胀的茧。茧的表面开始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纹路交织成的图案,正是许烬眠手链的星轨图,只是所有星轨的终点都指向同一个黑洞般的原点。
“它在模仿我们的能量频率!”许烬眠的“世界”牌突然爆发出星云风暴,将茧包裹在中央,“它想变成完美的容器,同时承载双生能量、共生咒和意识碎片!”
椴枝初的短笛突然浮到半空。金线如利剑般刺入茧的表面,每个刺入点都渗出银白色的光流——那是清越油灯的净化能量,与短笛的旋律产生共振,在茧内织成张巨大的网,将所有被吞噬的意识碎片从灰黑色流体里剥离出来。
“艾拉!现在!”椴枝初的声音带着金线的震颤,“用你的齿轮定住它的核心频率,我和烬眠的能量会顺着频率通道进去!”
艾拉将掌心的齿轮狠狠按在茧的顶端。齿轮嵌入的瞬间,茧的膨胀突然停止,表面的星轨纹路开始以顺时针旋转。许烬眠与许烬声的双生能量顺着光纹与锁链同时注入,银白色与火红色的光流在茧内交织成螺旋,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向核心处的灰黑色团块。
他们在能量流中看见畸胎的记忆:许砚在培养皿前痛哭的脸,他将失败的容器扔进时空渊时的决绝,还有最后时刻注入的那缕温柔——正是这缕温柔,让畸胎残留着对“完整”的渴望,而非纯粹的毁灭欲。
“它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形态。”许烬眠的声音透过能量流传入茧内,光纹突然分出无数支线,缠绕住那些被剥离的意识碎片,“不是成为缝合怪,是……”
她的话与茧内突然响起的婴儿啼哭重叠。灰黑色的流体开始褪去颜色,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不是怪物,是团纯粹的银白色能量,能量中心悬浮着枚完整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许砚、清越、顾临三人的能量印记,呈三角形环绕着个空白的凹槽。
“是未被选择的第四种可能。”许烬声的锁链轻轻触碰那团能量,火焰瞬间化作温暖的金光,“畸胎不是失败品,是许砚留下的……备用容器,用来盛放所有被时间遗弃的碎片。”
艾拉的共生咒突然发出柔和的光。她掌心的齿轮自动飞向那枚怀表,嵌进空白凹槽的刹那,所有灰黑色的触须开始结晶化,最终变成透明的水晶,将星门的基座包裹成璀璨的茧状——那是新的封印,却不再是凝固的壁垒,而是让时间碎片能自由进出的过滤层。
畸胎的能量团在怀表光芒中逐渐凝聚。它没有变成任何具象的形态,只是化作道银白色的光流,顺着星门的旋转轨迹循环流动,像条连接时空渊与现实世界的纽带。清越的油灯在光流中亮起,与怀表的滴答声、艾拉的心跳、短笛的旋律完美融合。
“原来它才是真正的平衡器。”椴枝初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短笛,金线正以新的频率轻轻震颤,“许砚当年故意留下它,就是为了让失控的时间碎片……找到温柔的归宿。”
星门的旋转逐渐平稳。灰黑色的雾气彻底消散,金属墙壁上的组织液化作无害的露珠,顺着缝隙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瞭望塔怀表风向标的清晰轮廓。艾拉摸了摸胸口,共生咒的灼痛感消失了,只有心脏的跳动与星门内的光流保持着微妙的同步。
许烬眠的腕上,光纹依旧闪烁。她看向许烬声的左臂,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个与怀表齿轮相同的印记。舟鹤走过来时,手里捧着块从水晶封印上敲下的碎片,碎片里冻着片完整的怀表镜片,映出所有人的脸——没有恐惧,只有释然。
时空渊底层传来隐约的嗡鸣。那不再是令人不安的警告,而是某种生物平稳的呼吸声。许烬眠知道,畸胎从未消失,它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像道温柔的界限,守护着所有时间可能性该去的地方。
而那些未被选择的路,终于有了归途。